阙台藏娇(双重生)(37)

作者:风枕月


却伤了她的心。

她本从未疑过他,如今却生了芥蒂。

她微微叹了口气,抬眼见拂云端着些喜果进来。

“公主,怎么您的大喜日子,反倒唉声叹气的?”

“没什么,要离宫了,一时有些感伤。”

她掩下情绪。

拂云亦随之叹气,把喜果往她那处递了递,“时辰尚早,折腾这么久,公主定是饿了吧!先垫垫肚子,待会儿还要去拜别贵妃娘娘与皇后娘娘呢!”

她随手拿起一只,冲拂云招了招手,“你也吃。”

可一盘果子还未尽,她却觉得头一阵一阵儿地发昏,终是不由自主地趴在了妆台前。

那盘喜果撒落一地,骨碌碌地滚远。

细细看去,上面竟覆着一层糖霜状的药粉。

清凉殿外的一位嬷嬷见屋内没了动静,扒着门缝探查,确认她和拂云皆中了招,而后冲四周比划了个手势。

本佯装忙碌的几人忙停下手,纷纷步入她的寝殿,为她理好妆发,蒙上盖头,再由两人搀扶,佯装无恙走出殿门,塞入了奢靡宽敞的喜轿之中。

可这顶喜轿后面,还停着一顶一模一样的轿子。

她所在的轿子沿着宫墙内的十里软红,往东边抬去;而另一顶的轿夫脚程明显轻快许多,是往宫外赶路。

喜轿途经皇后宫中时,皇后身边的大宫女瞠目结舌,忙去回禀:“娘娘,为何公主的喜轿往东宫去了?”

皇后眉峰一凛,将手中珠串拍于案上,啪地一声断裂开来,散落一地檀木佛珠。

“你说什么?”她指着宫人怒斥。

“奴婢不敢胡言……”

“即刻随本宫往东宫一趟!”

可两人还未踏出未央殿,便被禁卫军拦在了宫门里。

“殿下口谕,今夜任何人不得离宫。”

“本宫可是宸国的皇后!”

皇后急得眼睛红了一片,头一次后悔自己把什么好处都往兄长处送。

“回禀娘娘,禁军只听皇命与调令,还望娘娘莫要为难。”

禁卫军却仍横在门前,丝毫没有相让之意。

*

鸿昭二十三年,四月十九。

春风春色,嫩叶新枝,宜合婚,宜嫁娶。

天穹缀满星辰,捧着一弯明月,浅浅地笼在持盈的大红嫁衣之上。

季珣端坐在龙凤花烛前,静静地看着正倚着床架安睡的少女。纯金发冠在烛火照耀下流光溢彩,却盖不住他眸中的神光。

此时,是独属于他与她的良辰美景。

他唇角噙着淡笑,目光落在她盈盈一握的纤腰,平日处变不惊的脸上难得带着丝柔和。

她绣金腰带上的那颗东珠,是百年难遇的绝世之物,名唤长相守。

他特地寻来,请绣娘缀于其间,意为与她长相厮守,永不分离。

他自然知晓他今日行了何等悖逆之事。

先是以为陛下侍疾之名,宣走叶贵妃,将她和那事先喂了药昏迷不醒的男人一齐困在养心殿,接着,又命禁卫军戒严了整座宫城。

为得便是能与她在此处,完成独属于他们二人的婚仪。

不过,他仍有些遗憾。

朝中势力暗潮汹涌,他如今还不足矣凭一人之力压朝堂非议,册封她为太子妃。

可他等不得了。

他怕她逃走,怕她嫁与旁人,怕她此生再不属于他。

在他心中,她只能是他唯一的妻。

终有一日,他会许她凤位,补给她令世人艳羡的大婚,让她与他生同衾,死同穴。

他遇上了生命中唯一想要抓住的蝴蝶,他……绝不会让她自身边飞走。

他眸色转深,见小憩着的蝴蝶轻轻翕动了蝶翼,幽幽转醒。一时间,竟莫名有些紧张,不自觉摩挲着身上与她成双成对的喜服,起身朝她踱步而去,心脏跳得厉害。

持盈扶着床架,坐直了身子,眼前却是一片大红之色。

她怎么睡着了?

她这是在哪儿?

头上的……是盖头吗?

她正欲抬手揭下瞧一瞧,却在触及边缘缀着的珠帘时,被一只大手握住了。

她微挣了挣,却没挣开。

她只好透过盖头下的缝隙,瞧见那人喜服上的繁复衣饰。

男子正站在她身前,颀长的身形在如此明艳的红色下,仍带着遮掩不住的瑰逸。

她凝着他腰间锦带,莫名有些羞赧。

如此重要的时日,她怎么会睡着?

平白给人笑话了去。

屋中并无喜乐,外间也无宾客嘈杂之音,以至于连红烛爆开的声响都清晰可闻。

现下应当很晚了罢,宾客早已尽兴,屋内仅余她和他二人……

忽地,那只大手的小指轻轻勾住她的指尖,惹得她微微一颤。

她正要抽回手来,谁料他快人一步,修长手指灵活地勾勾缠缠,最后悉数穿入她的指缝,与她十指交握。

她只觉得脸似乎慢慢烧热起来。

他的手心生温,带给她些暖意,还颇为贴心地一言不发,只坐在她的身侧安静陪伴。

屋中特地燃了她素来喜欢的甜梨熏香,令她方才的拘谨渐渐消弭。

她不由感慨,每每与贺九安相处,他总是这样贴心,从不责怪于她,也不会令她难堪。

持盈念起他的好,心一时软了软,抿着红唇,斟酌着是否该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毕竟,他如今也算是她的夫君。

纵然日后或许会和离,现下两人也不该这般僵着。

她垂下眸子,轻轻唤了声:“九安哥哥。”

握着她的手骤然一僵。

“你是不是很意外……我还会这般叫你。”

她仍蒙着盖头,声音自云锦中透出来,显得又软又娇,宛如轻羽拨弄着他的心。

可她说出口的话,却令他沉了脸色。

阿盈啊阿盈,事到如今,你竟还能和颜待他?

她得不到身旁人的回应,却能感觉到他包着自己的手在缓缓收紧,以为他有些不安。

“我那日气极了,可这些时日静下来细想,又总觉得……你不是这样的人。你……可否告知于我,你可有苦衷?是皇后娘娘逼你?还是太子殿下逼你?”

她把声音放得更柔了些,继续温声引导。

她想知道真相。

可她的声音越柔,季珣听着却越觉刺耳。

九安有苦衷,难道他就没有吗?

在宫中时一口一个皇兄叫着,私底下一句一声哥哥唤着,到了旁的男人面前,便割席成了太子殿下!

好你个季持盈!

身旁男子仍是一言不发。

但持盈自小寄人篱下,惯会察言观色。

他纵然不语,她也能觉察出两人方才的那些许暧昧一点一点冷了下来,显得气氛有些尴尬。

罢了,改日再谈吧,先说些旁的缓缓。

持盈心想。

她忽地想起上一世和亲北燕之时。

那时,她嫁的是周辞。

他生母是宫女出身,又不受宠,仪式再简陋不过,把她往王府里一塞便了事。

她其实并不清楚大婚仪典的流程。

没想到重活一世,她居然在成婚时睡着了,仍是不知道做了些什么。

“那个,九安哥哥,我今日不知何故睡了过去,咱们迎亲,拜堂时是怎么样的,你同我讲一讲,可好?”

“是不是你自轿上抱我下来的?”

她记得梦中依稀有些颠簸的感觉。

“咱们……饮罢合卺酒了吗?”

她的少女心思一句句接踵而至,季珣只死死捏着自床架垂下来的红纱,似要把它撕成碎片。

一贯清寂的眸中蕴着凌厉寒芒。

看来,她是真想嫁他。

她是真的想与别的男人洞房花烛,良宵苦短。

好……很好……

持盈只听见“呲拉”一声裂帛之音,下一瞬,男子起身站在她身前,不由分说地将她的手腕一齐绑在了床架上。

她只懵了一瞬,便再动弹不得,正欲甩开盖头,却见一双骨节分明的手自盖头下方探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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