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皇帝被迫内卷(37)

作者:贺端阳


“朕倒是忘了……”齐子元后知后觉地叹了口气,目光又转回到周济桓身上,“那就不在这些世家女里选,周大人不到四十就官拜大理寺少卿,才能出众,品行绝佳,想要挑选一个合适的夫人总不是难事,不然等明日朕问问太傅,看看……”

“皇儿,今日是为了你的婚事,”周太后开口,截断了齐子元后半句话,“周大人的婚事,他自有考量。”

“周大人的婚事他自有考量,”齐子元抬起眼,一眨不眨地看向周太后,“那怎么朕的婚事,还要周大人替朕考量?”

他的声音不大,语气还是一如往日一般温和,却让周太后面色微变,下意识朝着周济桓的方向看了一眼,才勉强开了口:“皇儿的婚事关系国本,自是不比常人嫁娶。更何况,济桓只是帮哀家办些跑腿的活,最后这婚事如何,总还是要皇儿自己来决定的。”

“既是能由儿臣自己决定,儿臣就放心了,”齐子元说完朝着周太后深深一揖,“画像看完了,儿臣还有朝务要处理,就不打扰母后了。”

周太后犹豫了一下,对上齐子元的眼睛,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哀家听说皇儿进来为了朝务劳碌,也要保重身体。”

“多谢母后关心,”齐子元弯了弯眼睛,面上带着一如往日的笑意,转向了周济桓,“要宵禁了,周大人也早些回府吧。”

周济桓应了声,朝着齐子元施了礼:“微臣恭送陛下。”

第三十二章

过了年天气一日日地暖了起来,齐子元却依然忙碌。

其实经过日复一日的磨炼后,他已经逐渐适应了现在的生活,并且十分游刃有余地处理朝务。然后就发现,朝务是处理不完的。

其实齐让留下的底子还算不错,文武群臣虽然都有各自的心思,却也都能各司其职,但作为一国之君、天下之主,总还是有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事情等着他来决断——这其实也该怪齐让在位时过于勤勉,凡事喜欢亲力亲为,作为一无所知的继任者,齐子元虽然不理解,却也只能选择了尊重并且延续。

……毕竟在不知道怎么做的时候,参考先例是最稳妥的办法。

转眼到了梁历三月。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兢兢业业两个月一日未休的齐子元也终于有了名正言顺的休朝理由——元兴帝齐焕的忌日到了。

因着永宁帝齐让不喜铺张,非逢整年或特殊情况不行大祭礼,所以过往每到这日,都是其本人轻车简从地去一次皇陵,聊表心意。

到了齐子元这儿,自然也是要遵循先例。

元兴帝在位时沉迷修仙,身边汇聚了各种方士,为皇陵选址的时候也因着这些人的存在,几经周折才选取了一处群山环绕,风水极佳之地。

缺点就是离皇城有近百里,即使轻车简行,来回也要至少两日工夫。

所以齐子元幻想了许久要去龙首山行宫休养,最后竟还是借了那位不曾见过面的先帝的光。

论起来这是穿越以来第二次离开皇城,却已是完全不同的心境。

齐子元掀开车帘,看着外面的街巷,突然生起了几分感慨。

上次被送上马车的时候,他刚刚经历了登基大典,晕头转向又不知所措,短短几个月时间,再坐上这辆马车,已经有了观赏外面风景的闲情雅致。

——有时候他也觉得神奇,自己居然真的能在这个完全陌生的朝代活下来,甚至学着去当一个皇帝处理朝务。

以后会怎么样呢?

齐子元忍不住想。

日子不会一直平平淡淡的,朝局更不会,自己这个皇帝也不知道还能安安生生地当多久。

正想着,陈敬斟了茶过来。

“陛下,”他把茶盏放到齐子元手边的小桌上,又回身捧了装着糕点的盒子,“刚走得急您都没吃什么东西,奴婢让尚食局备了些糕点,您稍微吃点,到皇陵路途遥远,少说要折腾几个时辰呢。”

“好,”齐子元捧着茶喝了一小口,转过视线朝马车外看了一眼,突然问道,“皇兄怎么样?”

“太上皇?”不知道对方怎么突然提起齐让,陈敬愣了一下,才回道,“太上皇正在自己的马车上,那位江公子随行,有他的照料,陛下不用担心。”

“嗯。”

齐子元应了一声,对陈敬的话却不怎么认同。

一路往皇陵而去全是山路,哪怕专门修了官道,又乘着繁复的皇家马车,到底还是生产力落后的古代,自己这种年轻力壮的男大学生都挨不住几个时辰的颠簸,更别提是一直病着需要静养的齐让。

奈何齐让虽然退了位,也还是元兴帝的亲子,儿子去祭拜老子,也确实是天经地义,自己若非要阻拦,倒显得居心叵测。

便也只能默认了对方天不亮就跟自己一起出发。

“山上风凉,”喝了半盏茶又吃了一小块糕点之后,齐子元突然又开了口,“把我那件裘衣给皇兄送去吧,他本就体弱,再着了凉就麻烦了。”

陈敬想说齐让年年这个时节都会去皇陵,身边的人也都是牢靠的,不至于连这些都想不到,但话到了嘴边,也只是点了点头:“是,陛下。”

不管怎么说,也是自家陛下的心意,至于太上皇怎么想……

自己只是个内侍而已。

于是便躬身照办去了。

马车摇摇晃晃一路出了都城,齐子元的裘衣也送上了齐让的马车。

“给太上皇的?”江维桢从内侍手里接过裘衣,仔细看过之后,带着困惑回头看向正垂眸看书的人,“你冷?”

“嗯?”

齐让从书册上抬起头,瞧见了江维桢手里的裘衣——取了白狐腋下皮毛制成的裘衣,轻便保暖,价值千金,想也知道是来自哪里。

“既然是陛下的心意,收下就是,”齐让想了想,又道,“晨起煮的姜茶给陛下也送一份过去。”

“……行。”

江维桢接了裘衣,又回头去拿盛了姜茶的壶,打发了跑腿的内侍后,才把裘衣塞到齐让怀里,“有时候也觉得很神奇,明明是一国之君,成日里处理不完的朝务摆在那儿,还能惦记着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能在他眼里,这不是微不足道的事儿。”

齐让拿起狐裘看了一眼,又看了看身边因为天不亮就被迫醒来,上了马车就又睡过去的许戎,顺手将狐裘盖到了他身上。

“昨日我就在想,毕竟是去祭祀先帝,去的是你们齐家的祖陵……我好歹是为人臣子,又要照顾你的身体,带着小不点是不是不太合适。”顺着他的动作,江维桢也跟着往许戎身上看了一眼,还顺手将那狐裘扯了一半盖在齐让腿上,“还不如把他送回江家,让阿瞳照看两天,也省的这两天人多眼杂的,不太方便。”

“他去皇陵没什么不合适的,毕竟……”齐让话说了一半,微微顿了一下,而后转了语气,“他这段时日一直待在皇城里,早就闷得发慌了,正好带他出来透透气,趁着这个机会一起到龙首山玩几天。”

“龙首山确实是个好地方,”江维桢皱了皱鼻子,“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提起来我都百感交集,想起来的不是那山上的景致,而是第一次去那儿瞧见你昏迷不醒的样子。”

“都过去了,”齐让微滞,而后伸手拍了拍江维桢的肩膀,声音和缓,“是你亲手把我救回来的。”

江维桢只是一时感慨,却没想过要让齐让来安慰自己,一瞬低落后,立刻顺着他的话故作轻松地转了语气:“这时候明白你舅舅我为什么从小立志行医了吧?”

“是啊,舅舅,”齐让看着他故作得意的样子,轻轻笑了一声,“幸好你当年学了医。”

插科打诨地又聊了几句,见齐让没什么异常,江维桢才稍稍放心了一点,掀开车帘向外看了看:“路途还远着呢,你身体才好了点,不能劳累,正好陪着小不点睡一会,养养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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