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皇帝被迫内卷(12)

作者:贺端阳


别人穿到古代,弥补遗憾,改变历史,或者历经磨难,或者大开金手指,反正最后会成为人生赢家,走上人生巅峰。到了自己直接穿越,看似直接成为人生赢家,结果山珍海味、纸醉金迷的生活没享受到,每天体会的只有上不完的课、写不完的作业,仿佛重读一次高三。

不然还是去跳荷花池吧?

“陛下。”

陈敬推开暖阁的门,却没见人影,只听到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在这儿。”

陈敬向前走了两步,才看见仰面躺在书案边的齐子元,脸上还盖着一本页数不少的《中庸》的摹本。

陈敬:“……”

他轻咳了一声,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微躬身道:“礼部已将各地进献的贺礼整理成册,请您查验。”

“贺礼?”齐子元将遮在脸上的摹本拿了下来,人却还躺在地上没有起来,他抬眼看了看陈敬手里的簿册,思绪转了转:“母后看过了吗?”

“太后说,给陛下的贺礼,自然是要陛下做主的。”陈敬回道。

“那朕看看。”

齐子元慢吞吞地坐了起来,接过陈敬手里的簿册,一页一页地翻看起来。

进献给一国之君的贺礼自然都是花了心思的,漆器、织绣、字画还有茶叶等土贡,或者贵重,或者珍稀,或者精细,总而言之都是难得的好东西。

却是齐子元难以消受的。

他看着簿册上白纸黑字清清楚楚的“猛虎两只”,沉默良久之后,抬头看向陈敬:“过往皇兄,还有父皇在位的时候,都怎么安置这些贺礼,是都要收到仁明殿来吗?”

“陛下可以只勾选自己喜欢的,”陈敬道,“余下的礼部会按惯例登记之后入库封存。”

“那就……”齐子元低头在簿册上扫了一遍,“这个北苑茶吧,其余的按例入库就行。”

说完,他把簿册递给陈敬,目光扫到他肩头:“下雪了?”

陈敬应了声:“可不是,下了有小半日了。”

巍峨的皇城被漫天飞雪染成一片萧索静寂的白。

齐让站在窗口看了一会,被身后突如其来的喷嚏声惊动,才回转视线看向刚被推开的殿门。

江维桢站在殿门口,看着敞开的窗子有一瞬沉默,还未及开口,被穿堂而过的夜风吹得又打了个喷嚏。

喷嚏声打破了殿内短暂的沉寂,齐让关了窗,视线从江维桢身上扫过:“怎么穿这么少?”

江维桢挑眉,目光从面前那张苍白的脸上扫过,最后决定不理会这莫名其妙的倒打一耙。他将一直提在手里的食盒放在桌上,漫不经心地掸了掸身上的雪:“小不点呢?”

虽然已经接受了许戎的存在,但很明显江维桢对他名字里的“许”字还是很排斥,一整天下来换了好几种称呼,就是不肯叫大名。

也幸好齐让和许戎本人也都不是很在意。

“在练字,”齐让打开食盒,扑面而来的草药味让他皱了皱眉,“这药怎么闻起来和先前的不太一样?”

“那几个老太医凑在一起研究了好几天出了个方子,我看过了,虽然没什么大用,但有几味宫里才有的药拿来调养身子还不错,就加到了我的方子里。”

江维桢说着话探头朝暖阁里看了一眼,许戎果真正安安静静地跪坐在书案前,认认真真地练字。

“这孩子是不是有点……”江维桢在齐让对面坐下,“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不知道在哪疯玩呢。”

齐让皱着眉头喝光了碗里的药:“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开蒙,他现在字还不认识几个。”

“他怎么比的了你?”江维桢拿了蜜饯递到齐让手边,“你当年是……”

当年元兴帝还未沉迷修仙,与江皇后感情甚笃,齐让作为他们的独子,一出生就被立为太子,寄予厚望。

他也确实担得起那些希望,自四岁开蒙起,多年勤勉刻苦,精史诗赋、文治武功、甚至骑射武备无一不精通。

也因此,在元兴帝驾崩之后,才十三岁的齐让能用两年的时间收拾了朝中宫中横行的道士宦官,稳定了朝局,坐稳了江山。

在江维桢关于幼时的记忆里,有很多画面都是自己趴在永安殿的软椅上昏昏欲睡,而比自己大两岁在旁边读书写字,不曾有一日懈怠。

他记得自己问过齐让,“都已经是太子了,这天下将来总归是你的,何必过得这么辛苦?”

齐让怎么回答来着?

江维桢晃了晃脑袋,仔细回想了一会,终于想起书案前那个半大的孩子只是笑了一下,什么都没有说。

记忆里半大的孩子和面前苍白憔悴的年轻人慢慢重合。

“我当年怎么了?”齐让吃了颗蜜饯,冲散了口中的酸苦,心情也好了不少,抬眸看向话只说了一半的江维桢。

四目相对,某个念头突然涌上脑海,江维桢看了看齐让,又扭头往暖阁方向看了一眼:“你该不会是打算让他……”

“没那么多打算,养在这儿了,就按我的方式养了,”齐让垂下眼眸,“总不能让他和我那个弟弟一样,糊里糊涂地长大吧?”

“在你眼里是糊里糊涂,我倒觉得他命好,”江维桢感慨道,“以后怎么样不知道,但过往这十多年,人家过得可比你自在的多了。”

齐让沉默了一瞬,轻轻笑了一声:“也是。”

“所以嘛,”江维桢起身伸了个懒腰,朝着暖阁方向招呼了一声,“小不点,外面下雪了,要出去玩会吗?”

回应他的是一瞬的沉默,下一刻,许戎扔下手里的笔,从暖阁里跑了出来:“我可以去看鱼吗?”

江维桢愣了愣:“这时候哪来的鱼?”

“就是那边的池子里,”许戎解释道,“我昨天看到了好多红色的鱼!”

他说着,一双圆圆的眼睛看着江维桢,眼底的期待让他忍不住点了点头:“好,那今天就带你去御花园转转。”

说完,他回头看了看还坐在桌边的齐让:“你在这永安殿里也关了好几天了,一起?”

齐让微抬眼,不知想到了什么,最后点了点头:“好啊,我也好久没在皇城里转转了。”

第十一章

齐让已经记不清上一次像现在这样走在皇城里是什么时候。

大雪还在洋洋洒洒地下个不停,却不算太冷,让临出门时江维桢塞过来的袖炉显得有些多余。

青石路面上覆着厚厚的积雪,来往宫人匆匆走过,留下一连串杂乱的脚印,很快又被漫天飞雪掩盖。

“好长时间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了!”

江维桢感慨着,低头看了眼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的许戎,瞧见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忍不住笑了一声,放开了拉着他的手。

许戎愣了愣,仰头看了看江维桢,又看了看身边的齐让。

“去吧,”齐让点了点头,“自己玩,别摔跤。”

“好!”

许戎乖乖应了声,迈开小短腿就向前面跑去。

裹着裘衣的小孩像一只毛绒绒的动物,从背后看起来圆滚滚的一只,齐让也忍不住弯了弯眼睛,然后就察觉到了身边的视线:“怎么?”

“以前没想过你居然会喜欢小孩儿,”江维桢歪了歪头,“不然就真让太后帮你在世家女里挑一个?”

“你真信她想让我成亲,还和世家女?”齐让轻笑,“况且……”

他微垂眼帘,声音不高,语气却有几分淡淡的冷意,“拿婚事当筹码这种事有过一次就够了。”

江维桢沉默了一瞬,轻轻拍了拍齐让的肩膀:“那不是世家女也行,只要你喜欢。我就是想等我以后回了北关,你也不用孤孤单单的。”

“你比我清楚,喜欢……是这皇城里最没用的东西,”齐让摇了摇头,朝前面看了一眼,直接转了话题,“许戎跑去哪了?”

“嗯?”

江维桢抬头,发现前面果然没了许戎的影子,只有两道深深浅浅的小脚印一路向前延伸,朝着御花园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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