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皇帝被迫内卷(117)
作者:贺端阳
一时之间,阶下的朝臣各自慌乱起来,有人后知后觉想起近段时日宿卫换防格外频繁,也有人后悔一时急迫受了蒙骗,只有许励还镇定地站在原地,看着安坐在龙椅上的齐子元:“陛下又是何必,原本只要您与列位大人听话一点,臣自会保你们平平安安地迁离都城,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臣怕是难保您的体面了。”
“体面?”齐子元轻轻笑了一声,终于从龙椅上站起身来,走到御阶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许励,“许励,你为了一己私欲,勾结外族,不顾百姓安危,不顾家国兴亡,现在又有什么脸,在这儿和朕谈体面?”
“你……”没想到这小皇帝到了这会居然还敢说出这样的话,许励不由恼怒起来,“既然这样,那就别怪我翻脸了!”
话落,他拔出自进门就一直佩在腰间没有卸下的长剑就要往御阶上冲,跟着就被一道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人影拦住了去路。
还没来得及看清抵在颈项上的长剑的主人的面目,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后,一道清冷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中:“这么久了,许将军还是一如既往地沉不住气。”
“齐让?!”
“太上皇!”
奉天殿内一片哗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身着小袖袍衫,腰佩长剑,身后跟着一队近卫的齐让身上,包括站在龙椅前的齐子元。
“皇兄,”瞧见齐让,他眉眼间不自觉地就漾出了笑意,“你们的动作可比我想象的要快得多。”
齐让没有回答,目光落在齐子元身上,将他从上到下地扫量了一遍,便转了视线,看向御阶上被韩应用长剑抵着的许励:“许励勾结北奚人,挑起战事,欺君谋反,即刻拿下。”
话落,跟在他背后的近卫立刻上前,不顾许励的反抗和挣扎,将人押出了大殿。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殿内陷入了一阵难得的静寂,还没等满殿的朝臣将眼前的种种想清楚,就听见齐让又开了口:“今日许励逼宫,在场诸位皆是同犯,一并押下去,待事后仔细审问。”
“我等今日是被许励诓骗来的!”有朝臣反应过来,立刻开口叫冤,“今日到此只是为了劝慰陛下迁都,对于许励种种所为并不知情!”
“并不知情?”齐让站在御阶之下,背对着龙椅,直视那朝臣,“许励设下伏兵想要将你们一并拿下或许不知情,但你们这么一堆人汇聚在这里,不就是为了逼宫的吗?”
“老臣现下才看明白,今日想要逼宫的另有其人才是,”一直沉默着的周潜突然开了口,“许励已经拿下,危局已解,陛下就在这殿中,太上皇却依旧披坚执锐,还自作主张来处置朝臣,你今日过来到底是为了帮助铲除叛乱,还是另有所图?”
“就算我是另有所图又如何?”齐让抬手,慢慢握住腰间的长剑,目光微抬,扫过殿中每一张惊慌的脸,“还不到一年的工夫,诸位难道就忘了,这大梁的江山本该是谁的?”
这句话说完,心思各异的朝臣们都陷入了沉默。
这江山本该是谁的,自是没人会忘,甚至在一开始得知齐让醒了的消息时,满朝上下的人都笃定了他不会甘心就将皇位拱手相让,却没想到他真的就安安心心地将养起来,不过问一点朝中之事。
原来竟是为了等待今日。
许多人的目光不自觉地就转向了龙椅前一动不动的齐子元。
所以这小皇帝自以为是和太上皇联手作戏以铲除许励,到最后却被设计了?
到底是天真了些。
对于众人的心思,齐让浑不在意也根本不顾众人的辩解和抗议,吩咐人将这些出身了得、举足轻重的朝臣们尽悉带了下去,只剩下龙椅前的齐子元,和还站在他面前一头雾水的韩应。
“你也下去吧,”眼看着最后被带走的周潜消失在视线里,齐让终于回过身来,看向了御阶上,“把这些人都看好,再让维桢安排好人手,盯着各家的反应。”
“是,”韩应应了声,却还站在原地,“太上皇,陛下……”
“下去吧,韩应,”齐子元缓缓地开了口,“我也想和皇兄单独聊聊。”
韩应犹豫再三,终于还是退了下去,将偌大的奉天殿留给了他们二人。
“所以皇兄今日是要拿回自己的皇位吗?”齐子元慢慢走下御阶,在最后一级停下脚步,缓缓坐了下来,“其实皇兄可以不用这么急的,等……”
“等你借着今日/逼宫的由头铲除周家肃清朝堂把皇位让给我还是等你和世家斗得鱼死网破再来收渔翁之利?”齐让垂下目光,安静地看着眼前的少年,“这皇位既然是我要坐的,总该由我自己来收拾。”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齐子元抿了抿唇,笑得有些无可奈何,“怪不得江公子这会都没露面,他到底还是站在你那边的。”
“他若和你联手,就不是站在我这边了吗?”齐让轻轻摇了摇头,垂下目光看着齐子元,“你继位不到一年,在朝中威信不足,周家作为太后母族,是你唯一的助力,你却执意要与他们翻脸,就算能把参与逼宫之事当成由头,就不怕他们鱼死网破,把……”
“把我不是太后和先帝的亲子的身份揭露出来,”齐子元截断了齐让的话,歪着头看他,“所以皇兄明知我打算事后禅位给你,也非要在今天动手拿回皇位?”
“反正都是这个结果,追究原因也没什么意义,”齐让闭了闭眼,从怀里摸出一封事先写好的诏书,递到齐子元手里,“我已经拟好了禅位诏书,你落印就好。”
齐子元展开那诏书看了一眼,上面文绉绉的措词让他本能地又头疼起来,却还是极力辨别出了里面的内容,而后轻轻摇了摇头:“别人禅位都是要几近自省和检讨,这样才显得让位理所应当,皇兄倒好,唯一的理由是我身体不好,生怕别人不怀疑吗?”
“诏书写得体面未必就堵的住世人的猜疑,”齐让满不在乎地开了口,“既已到了今日,又何必再在意那么多。”
“好,我待会就落印,”齐子元合上诏书,抬眼看向齐让,“那皇兄打算怎么处置我这个废帝?”
“你……”齐让喉头微哽,“我本想送你去北关,但眼下……虽然西域诸国并不为惧,到底在兴战事,所以我会重新封你为宜王,封地岭南。”
“岭南……气候宜人,四季常青,确是个好地方,”齐子元垂下目光,略微思索了一会,“可是岭南到底路途遥远,山高水长,我今后可能都不会再回都城了,皇兄也还是坚持要送我去吗?”
迎上那双明亮的,仿佛含着水光的眼睛,齐让几欲闪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是。”
“我知道了,”齐子元点了点头,慢慢站起身来,“那就如皇兄所愿。”
第一百零二章
天光渐亮,一道来自河东的急报打破了都城清晨的宁静——气势如虹的北奚大军在河东城外遭遇了定国公江深所率的北关大军的伏击大败而逃,河东之危暂缓。
一时之间,满都城哗然。
定国公和北关军就宛若一颗定心丸,既有他们在,北奚人便不足为惧,更不用再担心都城被卷入战乱里,稍稍安心之后,有人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北关距离河东上千里,本该在北关已称病数月的定国公江深和北关上万大军怎么会如此及时地出现在河东?
所以当日北关的种种变故,其实是故意卖给北奚人看的破绽,为的就是这一日?
各种流言四下而起,然而还没等众人理清头绪,上将军许励协同诸位大臣一起逼宫谋反,被本该前去河东支援的信阳侯率军镇压的消息从都城里传了出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另一条消息——昭宁帝齐子元积劳成病难以为继,为保朝堂安稳,故而还位于太上皇齐让。
一夕之间整个朝堂居然发生了如此多的变故,刚刚还因为河东大捷的消息而松了口气的朝臣们登时炸了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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