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小户人家(131)
作者:芦花浅水
从腊月二十三开始,他就开始忙了起来,许多需要提前准备的食材,该碾的碾,该磨的磨,该晒的晒,该烤的烤,一忙就忙到了除夕。
当初特意拜托木匠打的能展开的大圆桌已经摆的满满当当。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里长的,应有尽有。连那海里的干货都上了他们家的餐桌。
大家入了座,都被这一大桌的美食晃花了眼。
文先生哈哈大笑:“老夫又有口福了!”
在这里没有了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大家吃的热闹,也喝的热闹。
文先生喝酒上了头,用手轻轻扣着桌板,还唱了一首词,接着拉着自己的徒弟相和。
唐子帧也吃到了迟了许久的美味,心中欢喜,在老师的忽悠下将一杯酒一饮而尽。
七少爷也喝高了,最后抱着房柱子哭嚎着叫娘。
只有柳英卫不敢沾酒,他怀里抱着睡熟的女儿,生怕自己有酒气熏着女儿。连带着阿井也不敢沾酒,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吃了个痛快。
晏庭卓心中舒畅,喝到微醺,拉着迷迷瞪瞪的唐子帧走到院子里。
唐子帧半睁着眼说:“我要看桂花树。”
晏庭卓直接将他打横抱起,穿过晏唐两家之间的小门,回到唐家当时种桂花树的位置。
唐子帧抚了抚树干,歪在晏庭卓怀里说道:“我阿父,最喜欢桂花树了。他常说,桂,同‘贵’,兆头再好不过。他希望,子孙们都能金蟾折桂。可是,我们做不到了呜呜呜。”
两人身后突然也传来了呜呜声,不知道七少爷什么时候跟了上来。
晏庭卓好笑地看着他:“你呜呜什么。”
七少爷的智商仿佛退化成了小孩,刚刚在院子里哭娘,现在这这边哭爹,晏庭卓看着心酸,想赶他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下。
唐子帧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伤心地说:“唐家就剩我和七兄,我们又不是男子,唐家的血脉断了,以后谁来祭祀唐氏先祖?况且你也不能生,我也不能生,咱们以后到了底下,没人祭祀,肯定会饿死的!呜呜呜……”
七少爷跟着哀嚎:“唐家的血脉断了——”
晏庭卓知道古人对血脉和祭祀的看重,却还是低估了自己的认知。
他没想到唐子帧这些天的郁郁寡欢竟然还有这个原因,一时间下定了决心。
第二天酒醒之后,唐子帧便发现晏庭卓招手将自己喊到祠堂。
看到祠堂里的牌位,他震惊地看向晏庭卓:“这是……这是我们唐家的牌位!可是,这是晏家的祠堂!”
“你不是担心唐氏先祖无人祭祀吗?还担心我们死后无人祭祀?这就是我想的办法。”晏庭卓泰然自若道。
“简直闻所未闻。祖上从未有这样的先例,你……”唐子帧呆呆地“你”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如今晏家人就我和阿井两个,唐家人就你和唐子简两个,我们几个就是两家人未来的祖宗。我既然都当了祖宗了,那就我说了算!”晏庭卓说道。
唐子帧怔怔地看着他:“你,你不必为我,为我做到如此地步。”
唐子简却跳了出来,对着晏庭卓便拜:“弟夫,你对我唐家有恩!”他直接认了。
晏庭卓连忙将他扶起来:“不至于不至于。”他自己并不怎么在意,所以才看起来拿得起又放得下。用自己的轻如鸿毛换得别人的重如千斤,他觉得自己才是占了大便宜的那个人。
外面闪过一个人影,唐子帧扭头一看,是文夫子。
文夫子挑了挑眉,挥挥手表示自己只是路过,继续遛狗去了。
晏庭卓微微一笑,他早就看出来,文夫子表面上是个儒士,心里却是个顺应天地的道家人。尤其是这几年,他越发地仙风道骨了。
“我觉得得再补充一点”,晏庭卓严肃地说道。
兄弟两人都认真听着。
“以后,无论是嫁出去的还是嫁进来的,都能在祠堂中享一份供奉。”
唐子帧点了点头,道:“阿井是应该得一份。”随即他又疑惑地问道:“可是,咱们又不会有子嗣,以后谁来供奉?”
“什么?”七少爷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昨天迷迷糊糊听到的内容,大吼道:“你们俩都不能生?”
晏庭卓觉得,宝桐村的流言版本又要更新了。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已经拥有他想要的一切了。
番外1 九年后
九年后。
一辆马车从村口徐徐而来。
老村长正在地头给自己的孙子送水,他是个老花眼,竟比虎崽看得还清,那马车就是晏家的马车,里面必然是晏庭卓夫夫。
他便中气十足地喊自己的孙子:“虎崽,你先生们回来了,快去迎一迎!”
虎崽响亮地应了一声,放下锄头便去迎人。
十七岁的他已经长成了一个高大的青年,他跟着唐子帧读书,在去年年初考上了秀才,如今种地之余,还在为乡试而努力,此时正是需要老师的时候,现在听到老师回来,自然十分高兴。
走的近了,他不小心听到唐、晏二位先生在拌嘴。
“你竟联合徐大夫骗了我这么多年!”唐先生的语气十分气愤。
晏先生的声音有些心虚:“唉,也不是特意骗你。就是有些事我没告诉你。”
又听唐先生生气地道:“药是能胡乱吃的吗?要是吃坏了怎么办?气死我了!要不是我不小心错吃了你的药,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他家晏先生一如既往地能屈能伸:“别生气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徐大夫你还信不过么?再说——”
虎崽直觉再听下去就要挨揍了,连忙在外面高声喊道:“先生回来了!我们师兄弟们都盼了好久了!”
车内安静了一瞬,帘子被掀开,露出了晏庭卓的脸,他温和地说:“等会儿去我家,我这次回来带了不少东西,还有专门给你爷爷带的药。”
虎崽应了,看着车队慢慢往晏家移动。
两只大狗听到主人们的声音,声如洪钟地“汪”了起来。阿花年纪大了,比她的两只狗儿子淡定多了。她跳在篾匠给她特制的爬架上,优哉游哉地晃着尾巴等人。
晏庭卓哄了一路,连“宝贝”都说了,也没得唐子帧一个好脸。
他悻悻地说道:“当年头一次叫你宝贝的时候你可是害羞了好几天,现在都不管用了。”
唐子帧不甘示弱地道:“你还说我,你说完你自己呆住了,还敢笑话我!哼!不一定谁的脸更红!”
也许是因为晏庭卓提到了旧事,唐子帧脸色缓和下来。晏庭卓见状连忙凑了上去,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接吻都害羞的傻直男了!他已经学会了猛男撒娇!
唐子帧果然扛不住这种终极大杀器,最后还是败下阵来,他黯然道:“我是怕你的身体吃坏了。”
晏庭卓连忙道:“没有的事,不信等我们去别处找大夫瞧瞧。”
两个人正说着话,学生们纷纷上门来,乌压压地站了一屋子。
前些年,晏庭卓天南海北地找调料,和玉山合伙,渐渐地将调料生意做大,又弄了物流生意,如今已经成了财大气粗的乡贤晏员外。
而宝桐村也是变化巨大,宝桐村本来的两个作坊扩大成了十个,是远近闻名的方便食品批发地。
比起刚来时候的三四十户人家,现在的宝桐村人数翻了两倍有余,占地面积也在不断扩大,光看繁华,几乎已经可以称得上镇子了。
人们有钱了,愿意送孩子读书的人便多了起来。村中学堂也一扩再扩,不过现在还是小萝卜头们多一些。
第一批学子中,学的最好的就是杨咏德。他聪敏好学,五年前还目不识丁,五年后便考上了秀才,如今正为今年的秋闱闭门苦读。
唐子帧看着自己的学生,骄傲之余还有些羡慕。但他此时把羡慕之情强压下去,和颜悦色地将出门的礼物给了弟子们,又看了他们最近的课业,忙到天黑才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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