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记者(61)

作者:迢迢岁夜长


狱卒等得不耐烦,便又是用力一推,使她朝向另一个方向去。她稍稍借力,顺着狱卒推的方向缓慢移动,这才找到了该去的路径。

走到了转弯处,身后的阳光消失了。

瘦猴子般的狱卒在后面跟着。

突然黑了,边上的烛光也只能照亮附近十来厘米左右的范围。

宋冲星不适应地睁了睁眼,努力迫使自己适应黑暗。

为什么这次会是这样的身份和开局?

零一适时出声:【宿主,现在是西汉。直播间的秩序将由我来维持,你不要担心。】

在星际观众们的视角里,直播间除了照常惯例以外,还出现了个管理员打出了一行旁白。

旁白内容是:【主播宋冲星穿越到西汉年间,成为一名家中有要犯的女子,被株连,如今已下狱一年,家中只有她还活着。】

弹幕有人很兴奋,为这个不一样的主题而兴奋;有人则是很莫名——这样的话,如何在狱中科普历史呢?难道是给他们介绍古代监狱的制度和情况吗?

带着疑惑,直播还在进行下去。

专案组内部因为这突然的小变动,有些慌乱,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间。他们询问过零一后,得到回答,这并不是他们钻了漏洞后的惩罚,而是穿梭历史的必然代价和任务阶梯式上升的必然后果。

零一:【总不能如同局外人一样,静静地看着一切发生,观看然后再抽离吧?我想宿主是享受这个过程的。】

专案组这才放了心。

但并没有完全放心,他们需要做好更多的预案和准备,免得下次出现在战场可怎么办?

秦简却是其中最冷静的一个人,他微垂眼眸,泡了一壶茶慢慢喝着。

宋冲星的武力值,秦简深信不疑。既然是平行世界,那么世界的运行规律就和他们的世界差不多,那精神力等对于那个时代和阶段来说的非自然产物,自然也存在。

她将是那个平行世界里最顶尖的战士。

没有任何人能够伤害她。

他只担心,在一副苍白皮囊和安静面孔背后,宋冲星那颗跃动的心,会不会炸掉这所监狱?

秦简微微出神,沉静如古潭的黑色眸子里,映着几片打着旋的茶叶。

他忽然笑了,吓得旁边的同事以为他太担心宋冲星而失态乐极伤悲,看着秦简甜蜜(?)的笑欲言又止,进退两难。

——秦简记得这茶室宋冲星是自己在蓝星种植和制作的。

灵光一闪,他忽然想到。

蓝星还有干净的没被污染的土地?!就在宋冲星长大的地方!

宋冲星确实很开心。

这次,她不是看客,而是参与到故事中的角色,配角也好,炮灰也罢,她愿与历史同脉络。

她轻轻笑了。

笑声在黑暗的监狱中,很是突兀,让在监狱干了很多年已经能闭着眼走到任何一个牢房都不会出错的狱卒颤了颤。

——这声音,很吓人很吓人。

瘦猴子也不知怎的,想到了那些厉鬼,想到了无数索命的冤魂。

他忽然看哪里都觉得有人,便一个激灵,大声喊:“不是我杀的,我只是个小吏!”

喊完,他才发现不对劲。

穿着囚服的犯人,回头,发白的脸,映着烛光的眼,深深地对着他。

她张了张嘴。

瘦猴子狱卒伸出一只手,五指张开,掌心对着宋冲星,他原地蹦了两下,扯着嗓子大声给自己壮胆:“不,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我就把你……”

宋冲星有些奇怪,诧异地看着狱卒,想了想,疑问着接了一句:“……把我杀掉?”

瘦猴子忽然回过神来,眼前不过是犯人之女,在长安城内外无一亲眷存世,其他人要么死了要么上了刑场要么被亲人走关系花钱赎了出来。

只有眼前这位苍白的女孩,一直待到同牢房的人都离开了,还顽强地活着。——但他不知道,宋冲星是不存在这个世界上的,在这个世界她其实没有身份。

他想反驳,但没话可说,莫名地有些畏惧眼前这位女孩。

“走走走!”他还是那句话。

宋冲星不置可否,点头,照着狱卒指的方向去了。

原来是给自己换了一间牢房啊?宋冲星淡定地看着瘦猴子狱卒,在对方被看的头皮发麻狠狠摔下门又锁上的时候,恍然大悟。

瘦猴子越想越不对劲,觉得浑身冷冷的。

脚步越来越快,只想快点离开这个邪门的女孩,至于换了间牢房——毕竟又有一批新的犯人来下诏狱,长官让他收拾出地方。恰巧那女孩一人在牢房里很久了,和那个人一样久,两个监狱钉子户,一个待了一年,一个待了两年多,就很适合待在一起。

想到那位被处宫刑,这几个月指不定怎么阴晴不定呢。

瘦猴子空空的裤管走出了风,他狞笑一声。

拐弯处,阳光透过窗棂砸在脸上,瘦猴子猛地闭眼。

压抑的地方待太久,他已经不习惯光亮了。

很黑。

宋冲星站在才被关上的门内,站定不动,适应了好一会儿才习惯了彻底的黑暗。

想起狱吏离开时不怀好意的情状,宋冲星不免想到这牢房里有什么不好的东西,但再不好能怎样——她的武力值以一当百诶!

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这里关押了一个人。

西汉,牢狱。

相关联的人数不胜数,但要提到,很多人的第一想法是。

司马迁。

宋冲星的心越跳越快,砰砰声直入耳畔。

她即将见证一个行走的史书。

就方才狱吏的表现来看,他在这里呆了很久,而系统说自己呆了一年多,那么看那瘦猴子狱吏的态度,司马迁待得比自己更久。

司马迁静坐在茅草的团蒲上,时间过得太久太久,他已经分不清黑夜与白天,唯有依仗狱吏每日食饭的时间,来辨别昼夜。

吱呀一声,他听见牢房的门开了,狱卒推着一位脚步轻而步履稳得不行的人进来了。

狱卒竟然没有留下看笑话、没有留下来添柴加醋、没有留下来激发矛盾,反而脚步匆匆,与那年轻人相比完全不同的紊乱步伐,逃一般地离开了他待了两年之久的牢房。

两年了,他已受宫刑,还能有出去的那一天吗?某处伤口不免隐隐作痛。

黑夜中待太久,记忆里四处游历的经历,见过的人和事,愈发显得珍贵。他不断地咀嚼记忆,试图使自己保持思维的活跃。

然而,黯淡无光。

他记住了每一个狱吏的脚步声,瘦的如同猴子一般的那个,名叫彭虎,最瘦小也脾气最大,常因身有疾而好捉弄人。

司马迁没有说话。

太久了,除了痛呼时,他想不出如何说话,说给谁听,他已经,很久没开过口了。

那年轻人在适应着黑暗。

司马迁也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年轻人,看看后辈吧,让苍老的心活起来。

年轻人绝不是害怕的样子,站在黑暗中不动,胆子比司马迁见过的任何人都大。

倒有将帅风范。

……他又想起了李陵。

往事不可谏。他按下回忆,却注意到对面开口了。

坚定有力的清亮女声,声音不大,却稳稳传入他的耳边。

那声音有些颤抖。

“阁下可是太史公?”

司马迁注意力集中起来了。

……太史公?

是谁?

第49章 史家之绝唱

这个历史母本就站在自己面前, 颤声问:“你应是认错人了。”

他的声音很怪,艰涩又沙哑,像是很久都没开口, 不知如何说话了一般。

但他的声音又莫名平和, 平和得像是海底万里深渊中的暗流, 缓慢地流淌,却未绝生息。

千百转思绪在跳跃,争先恐后告诉宋冲星自己的想法。每一个细胞都在呼啸, 争先表现。历史人的血液在沸腾。

——刷大佬的机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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