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旁边的是个病殃殃的女人，浑身瘦的像是骨架子，背对着他们坐在院中洗衣服，孙涛跟她说了什么，两人推搡了几下，他从女人手中将衣服夺了下来，扔回盆里。

随着他扶着女人起身，周贺这才看到，女人少了一只脚，靠着拐杖才能行动。

在一回头看清女人的脸，周贺和云白都被惊了一下——女人双颊像是被什么利器生生挖了两块，形成两处空洞，像是一个人工造瘘，从两侧能直接看到嘴里的牙齿。

好在俩人理智尚在，没有表现出任何。

“师傅”孙涛看到齐乐跟他打了声招唿，女人躬朝几人弯了弯像是在打招唿，而后垂着头站在一边一副不愿意见任何人的样子。

“小涛，今天没去值守吗？”齐乐像个温厚的老师。

“今天是天天他们队伍，我上午没事，下午去训练场”孙涛回答的认真。

“好，没事就在家多陪陪妈妈，有需要随时跟师傅讲”。

“知道了，谢谢师傅”。

一直走出很远，看到云白不经意回头看向孙涛扶着女人回房的身影，齐乐叹息一声主动介绍，“那是孙涛的妈妈，她……”

“也是个可怜的女人”齐乐同样望着俩人身影，眸中带着悲悯，“你们知道以前的盘水基地异能者欺压普通人吧？”

“知道一些”。

“异能者一开始确实是肉体和精神上的欺压，后来变异动物多起来之后，食物逐渐变得短缺，价值更低的普通人就变成了存储粮一般的存在”。

周贺眉头紧皱，“他们吃人肉？”

“不是所有人都吃，毕竟有些人确实接受不了，但也有人偷偷吃，小涛妈妈就是那个受害者，她被小涛爸爸哄骗关起来养着割肉给小涛吃，事实上是被他自己吃了”。

“她身上的肉没地方割了之后，她也快不行了，小涛爸爸将目光对准了小涛，想将他当做第二个储备粮，被他妈妈无意知道后，拼命杀了他护住了小涛”。

“意外被山神大人知道，它点化了第一个治疗系异能者出现，修复了小涛妈妈身上的伤，她才活了下来，只不过平时怕丢了小涛的人，拒绝见任何人”。

末世几年的荼毒，即便听到这样的事情，周贺都没有太强烈的情绪起伏，只平静的说了句，“挺不容易”。

几人走了没几步，一个院子里走出来个五六岁的小姑娘，头上两个歪歪斜斜的羊角辫将她的年纪衬托的更小。

“哥哥！”清脆的声音响起，小姑娘朝着几人的方向跑来，方糖快走两步，将人抱了起来。

“汤圆，吃过饭了吗？”方糖声音温和。

“吃过了”方圆从方糖怀里探头看向几人，朝着齐乐打招唿，“哥哥师傅，早上好”。

齐乐点头朝她问好。

“哥哥，你昨天不是说今天休息，带我出去玩儿吗？我睡醒找不到你，你去哪里了”汤圆更多的注意力还是放在哥哥身上。

“哥哥有点事，你……”

“方糖，难得休息你在家陪汤圆吧，我带他们过去就好”齐乐没等方糖拒绝，替他安排道。

“可是……”方糖立即反驳，在他眼中周贺和云白都是高阶异能者，而齐乐只是个普通人，如今第一次见面都不熟悉，谁能保证会不会出什么事儿。

“没事，周队长的异能不比你差，有他们俩人在能出什么事儿”齐乐没让他将担心的话说出来，“再说，训练场也全部是异能者”。

想到那边的异能者级别，方糖这才点了点头，还是对周贺道，“麻烦两位保护我师傅安全”。

“放心，肯定不会有事”。

得到周贺保证，方糖仍是一脸担忧，小姑娘则立即高兴起来，在方糖怀里快扭成了根麻花，一个劲的咯咯笑，最终方糖也无奈的笑了起来。

跟俩人告别之后，周贺问起了方糖的情况。

“别看他年纪小，一身担当，他们父母末世没多久就去世了，他一个人挣扎着将妹妹养起来的”齐乐语气难掩对方糖的欣赏。

看那小姑娘不像是受过磋磨的样子，在盘水基地那种大环境下，想来方糖付出良多，周贺也夸奖道，“那确实厉害”。

“他……”

“师傅……”

小女生清脆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三人回头，就见李靖背着个编织框，蹦蹦跳跳的朝几人跑来，扯着撒娇的语气，撞进了齐乐怀里，抱住了他的腰，“师傅，你去哪里啦？我昨天回来去找你，你不在家”。

“我在照顾山神大人”齐乐揉了一把她脑袋，“你去哪儿？”

第六百三十六章 隐私

“我爸爸大早就去田地里了，我去给他送饭吃”李靖将背篓卸下来，掀起上面的盖子，露出底下的木碗，里面放着几个黑漆漆如石头一般的馒头，和几碟子凉菜。

她朝着齐乐递了递，“师傅你吃吗？琴琴姐前几天催生出了甘蔗，熬制了些糖，我爸爸掺到馒头里面，甜滋滋的，可好吃了”。

“庞琴又催生东西了？”齐乐眉头一皱，语气陡然带着一股冷冽的气势。

宛若上位者的不悦气场迎面扑来，即便齐乐察觉到李靖瑟缩的动作瞬间收敛，还是被周贺捕捉到，他眼眸顿时一凛，装作若无其事的看向别处，心中叹息，果然这个不大的基地也是人人都有秘密。

“师傅，是我嘴馋了，你别处罚琴琴姐，都是我的错”李靖眼中含了一包泪，瘪着嘴委委屈屈。

“哎，算了，整天小孩儿心思”。

“谢谢师傅”李靖以为这就已经算是过了这关，瞬间开心的笑了起来，可站在他测后方的云白却恰好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戾气。

他偷偷看向周贺，想暗示一下对方，反被周贺示意别出声。

“周叔叔，你们好呀，你们的队员身体好了吗？”自觉过了一关的李靖欢欢喜喜跟周贺打招唿。

“已经好了，还没感谢你们之前帮忙”。

“不用，都是我师傅说的，要谢还是该谢我师傅”。

“周队长已经说过了，可别再客气了”齐乐说着，再次给他们介绍起山神基地的情况。

数千米之后，居住的房屋逐渐减少，开始出现部分收整好的田地，来来往往的行人也多了起来。

李靖朝着几人告别，像是脱笼的小鸟，喊着爸爸朝着远处田间跑去。

周贺此时已经没什么稀奇了，指着人群中一个身形匀称修长的男人，“那是她父亲？”

不同于别的老弱病残，这个男人看起来带着股书生的秀气，身上也没什么受伤的印记，就是……笑起来带着股憨傻，像是脑子有点问题。

“不算是……”

齐乐的回答让周贺和云白都看向他。

“血缘上说，应该是小叔”齐乐脚步不停，回应着沿途人的打招唿，说道，“李靖的父母重男轻女，末世降临之初带着儿子离开了这里，以食物不足以支撑路上使用，将她留在了家里”。

如周贺所想，李靖的小叔确实有点傻，他的心理年纪只有八九岁，末世前在村子里不缺吃喝一把子力气，除了不好娶媳妇过的还算可以。

他每半个月会将家里种植的蔬菜往哥哥家送，即便发生了地震也没什么危险意识，按照时间依旧前往哥哥家，谁知碰到了饿晕过去的小侄女。

傻子懂的事情不多，却也知道危险，看着周围人都变成了丧尸，他靠着一股子莽劲儿背着李靖回了村子。

充足的粮食足够两人生活，直到异能者出现，村子被抢夺合并，最终两人到了盘水基地。

“他没受什么外伤，只不过一个长成那样的傻子，被人觊觎不算什么稀奇的事”齐乐一点揭别人痛处的自觉都没有，用旁观者的身份说着这些隐私，一点没有他看起来那么悲悯。

周贺都觉得自己不适合听这些，但他做为李靖的师傅半点没替徒弟保密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