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后宅升职记(56)

作者:岸芷岸


秦月早亡的事,大房不曾细说,众人也都不大清楚,女孩们听老妈妈闲话,也听得几篇古事,还当大堂姐是生产时亡故的,此时才知道,原来竟是那贞静贤淑的做派,硬生生逼死了大堂姐。

秦敏的话虽少,却也尽够猜的了。想来大堂姐秦月性子太过柔弱,而周家又太过蛮横,她一个新媳妇,既无法和公婆姑嫂撕破脸,也弹压不了丈夫小妾,最后那位周家公子,不顾娘子有孕,竟把外室给带了回去,最终害得秦月含恨而终。

说到这一节,各人也没什么心情再叙话了,沉默半晌,还是秦贞娘先开口了:“今日叨扰二姐姐了,明日我叫碧玺把钱送来,那些鲜货还请二姐姐代为安排,我们还要回去收拾东西,这就不打扰了。”

或许是在众人面前哭了一场,秦敏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时也不答应秦贞娘,只沉默坐着不说话,秦贞娘也不管那许多,对姐妹们使个眼色,急急出得门来。

丫鬟们还在廊下远远站着闲聊,忽地见了姐妹四人出来,二房的丫鬟们赶紧迎了上来,簇拥着主子们回了北院。

“五丫头,我闷得慌,你陪我去散散心。”秦贞娘说着,也不待旁人回答,伸手挽住秦芬,领先往大花园走去。

大太太管家甚严,奴婢们少有闲逛磨牙的,在晋州这里,说话倒比原先还方便些。秦贞娘择了一条林荫小道,慢慢走着,半晌后才开口:“五妹,今儿陡然一听大姐姐的事,我真害怕。”

秦芬知道,秦贞娘这小姑娘约莫是吓着了,于是柔声安慰:“四姐,别怕,子不语怪力乱神,别怕。”

秦贞娘摇摇头:“我不是怕这个,我是怕……”她踌躇半晌,最终还是摇摇头:“我也说不清,到底在怕什么,可是,我就是怕。大姐姐身份别我高,性子比我好,人生得也美,算是挑不出毛病的好人了,怎么偏生遇见这样的亲事?她都如此了,我们这些人,又能如何?”

秦芬不意秦贞娘说出这样的话来,她深深凝一眼秦贞娘,这容颜端丽的小姑娘,个子已拔高了许多,又梳了高髻,穿对襟长衣,俨然是个大人模样,此时在摇晃的树影中,面色正如她说不清的心事,晦暗不明。

“哦,四姐原来是愁亲事来着,我听说姜家送礼来了,太太正叫人备回礼呢,四姐若是愁这个,亲自去瞧一眼,如何?”

这次秦芬的打趣,却没叫秦贞娘开怀,她勉强抿了抿嘴,又叹口气:“你这丫头,净爱胡闹。”

秦芬也正色起来,挽着秦贞娘的手臂,往林荫深处走去:“四姐,你和大姐姐是不一样的,我只说一条,大姐姐被大伯娘教得温良恭俭让,太太可曾如此教你?”

秦贞娘摇摇头:“这倒不曾。”

秦芬用力摇一摇秦贞娘的手臂:“这就是了,咱们太太呀,可比大太太明白多了,我瞧四姐你是白担心。”

秦贞娘点点头,面上高兴了些。

姐妹二人又说得片刻贴心话,这才各自回去了。

既是应了要给秦敏送蜜饯,也不好白白许下,隔日秦芬就往徐姨娘屋里走了一趟。

徐姨娘听得秦芬要来,一早就命人搬了个杌子,坐在廊下等着了。秦芬老远就看见徐姨娘翘首以盼,她穿了一身紫衣裳,单一个大肚子鼓在前头,好似一颗圆滚滚的葡萄似的。

走到近前,秦芬才发觉,徐姨娘肚子虽大,人却瘦了,不光瘦,还有些憔悴的模样,远不是当初神情怡然的模样了。

秦芬向来觉得,杨氏是个公事公办的老板,待徐姨娘虽然不算顶好,却也算不得坏了,又因自己的身份是小女孩,便也不曾多问徐姨娘,谁知今日陡然一瞧,徐姨娘竟像是很受了些磋磨的样子。

既是亲眼瞧见徐姨娘不好,秦芬自然要问,她也不去问梨花,只问徐姨娘:“姨娘在老家这里,可是受了委屈?”

徐姨娘尚未说什么,梨花急迫的眼神已投了过来,此次秦芬却不曾轻轻放过,只冷冷扫去一眼:“我问姨娘来着,姨娘有话,自然要答,梨花姐姐大可不必急着代劳。”

第46章

秦芬说话, 自来是和和气气的、爽朗大方的,何曾有过如此严厉的言语,梨花从未见过秦芬发脾气,突然听见这么一句, 膝盖都险些直不起来了。

梨花偷偷抬头看一眼秦芬, 只见五姑娘穿着身橘色上衣,头戴一支金簪, 上嵌着颗绿莹莹的碧玺, 一身重色打扮, 与徐姨娘的轻桃淡柳全不是一个路子,倒与太太, 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秦芬知道梨花是上房拨给徐姨娘的,虽如今和徐姨娘主仆相得, 根子上却还是向着杨氏的,她见这丫头似要替徐姨娘拿主意,只怕她日后为着旧主委屈新主, 便有意弹压她一番。

主仆有别, 五姑娘认真发起恼来,哪怕是紫晶也得认不是, 何况是自己,梨花想到这里, 鼻尖竟沁出了冷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徐姨娘看看两边,开口解了围:“梨花去给五姑娘倒一碗茶来,再拣两个咸甜口的茶点来, 不要那酸甜的。”

桃香望了秦芬一眼, 低眉顺目地道:“我去帮梨花姐姐的忙。”

待得周遭无人了,徐姨娘拉住秦芬的手进屋, 将秦芬上下打量几遍,也不去责怪女儿训斥自己的贴身侍婢,只长长舒了口气:“还好,还好,我还当要连累你,幸好太太心正,不曾迁怒你。”

不是不曾迁怒,而是已经迁怒过了。秦芬默默地在心里说一句,面上却不曾显出,只打量着屋里的布置。

这个小院,东厢房空着,徐姨娘独个住着西厢房,屋里摆着绿檀嵌大理石屏风的桌椅,堂上挂了幅海棠富贵图,墙角摆得盆景石榴,正挂着几个小石榴包,虽不富贵,却也不寒酸了。

秦芬稍稍放了心,点头道:“太太的为人,姨娘还不清楚么,我怎么会有事。只是姨娘,你回来后,究竟是怎么回事?”

“说起来,也是怪我自己太不小心,着了人家的道。”徐姨娘只说这么一句,旁的却不肯细说,又道,“六姑娘往后,可就是孤身一人了,真是可怜见的,我听了当真不落忍。”

商姨娘的事,满府都知道了,只不过此时徐姨娘说起来,神情却有些异样,秦芬再追问几句,徐姨娘竟松动了,肯多说一句:“唉,如今你展眼就长成大姑娘了,再瞒着你,只怕又一个大姑娘。”叹得几声,徐姨娘将自己头油被动手脚的事,告诉了秦芬,后头那些婆子嚼舌说杨氏害人的话,却隐了不曾提起。

秦芬听了,猛地站起身来,半晌才慢慢坐了下去。这个商姨娘,本事还真不小,自己都坐冷宫了,还能找到人替她下手。

只怕,杨氏送商姨娘去庄子,一则是不容她心思腌臜,还有一层,也是斩草除根,免得她又在府中兴风作浪。也幸亏杨氏决意送她去了,不然哪日发起疯来,岂不是要拿刀子捅人?

徐姨娘见女儿面上似是有些沉郁,连忙道:“太太是最明白不过的人了,她处置了商姨娘,我这里便已无事了,你快放心,回太太那里,要高高兴兴的,可千万别挂脸。”

秦芬点点头,并不曾说话。若是徐姨娘当真无事,又怎么会面容憔悴?那日减去份例,她只当不过如此,现下瞧着,府里的下人定是墙头草随风倒,杨氏那里发个威,奴婢们便要往狠了作践徐姨娘了。

徐姨娘赶紧又说一句:“碧玺来过,只说叫我先忍着委屈,以后就好了。”其实,碧玺还说得一句“以后自太太往下,姨娘就是头一个了”,只是徐姨娘到底明白轻重,知道这话不能轻易说出来,因此这时竟一字不曾露出。

秦芬见徐姨娘面色发急,生怕她有个不好,便不再多说,拣了些姐妹间的闲事,絮絮地说给徐姨娘听了,又问得几句徐姨娘腹中胎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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