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后宅升职记(39)
作者:岸芷岸
秦贞娘点点头,拣了一颗梨肉放在嘴里,细细品了两下,才道:“不光是大伯母来信,大伯也来信了,说该回去看看呢。”
如今秦芬也算明白了一点古代男尊女卑的道理,既然秦翀来信了,那么二房这里就是非回不可的了。
“可是,可是,总不能派金姨娘回去吧?这于理不合呀!”
“谁说不是呢。”秦贞娘应了一声,也不说话了。
姐妹二人都是闺女,再往细处,便不好说了。杨氏有孕,不宜挪动,余下的姨娘,不是也有孕了就是不得主子心,加上身份有别,也不好替杨氏回去的。如今这一局,恰似老天所布,杨氏除了亲身回去,竟是无法可想了。
外头的雨,渐渐变成了细珠串儿,又渐渐变成了零星的水光,姐妹二人一同起身,站在门口往外一探,一阵凉气扑面而来,确是秋天到了。
二人尚未回身,秦淑便携着秦珮自东边游廊来了,秦淑仍是那副大家闺秀的模样,笑意盈盈:“五妹竟已往四妹这里来了,我幸而没派丫头去请,否则,就该错过了。”她模样秀丽,一开口却还是露了底。
秦芬只当她是一阵妖风,刮过便刮过了,秦贞娘却上前一步,笑道:“三姐这话,我竟听不明白了,你到底是派丫头去西厢房了,还是没派?若是没派,何苦白白说这一句,显得你心里惦着五丫头么?这好人,可也太容易当了些。”
她与秦淑,前后结的仇加起来也算是解不开的了,如今二人当着长辈和外人,只不过是互相少话,在绛草轩关起门来,无事就要拌几句嘴,丫鬟们起先还劝,如今却都不吭声了。
秦淑的面色,变也没变,转头道:“六丫头,你方才还说要去问问你五姐的,我说不用,如今可瞧见了,这是白做好人呢。”
秦珮不知在想些什么,秦淑的话,连半个字也没听见,更没吭声。
秦芬见了,猜她约莫想着挨打的事,小小年纪遭逢大事,还要被秦淑拉着做筏子,也是可怜,想到这里,秦芬不由得一叹,道:“四姐,算算时辰,也该去请安了,咱们还是走吧。”
秦贞娘应了一声,春柳便回身从屋里取了披风出来,秦贞娘见了,又道:“去给五姑娘也带一件,省得还得回去拿。”
秦芬见秦淑秦珮都不曾带得斗篷,不欲多事,连忙拦住:“四姐,我和你身量差太多了,你的斗篷,我只怕不好穿,横竖也就几步路,不必了。”
秦贞娘这才作罢,一行人顺着游廊,慢慢悠悠,往上房去了。
上房灯火通明,丫鬟婆子比平日多了不少,秦淑是跟着金姨娘长大的,如何不知道这阵仗是何意思,便侧着头道:“看样子,是父亲要来用饭了?”
这话说得有些无状,连秦芬也反感起来。秦淑一个做子女的,管天管地,也管不到父母头上,秦览回自己院里用饭,本也不是什么奇事,秦淑特意点出来,倒好似杨氏争宠似的。
人未老而心已衰,秦芬忽地想到了这句话,金姨娘母女两个,做姨娘的把自己当正妻,做女儿的却已有了一副婆婆心态,还真是一对奇葩凑在一处了。
进得屋中,秦览果然和杨氏坐在明间,秦芬随着其他人行礼,飞快地看了一眼二人的座次。二人分东西两边对坐着,面色淡淡,看着似是在说什么正事。
倒还没在上首对坐,夫妇二人也不算生疏。秦芬下了这样一个结论。
杨氏唤了女儿们起身,脸上竟露出一丝笑来:“今儿你们来得倒早些。”
“是呀太太,落了一下午的雨,这会正是个空,女儿想着,不如就趁这时候来了才好。”秦淑笑着接话。
方才分明是秦芬先提起请安的事,秦淑却把话说得讨巧,抢了功劳去,秦贞娘对秦淑怒目而视,杨氏却恍若未见,微微点头:“很是,既你们来了,有几桩事,倒好说予你们听了。”
秦览听了,不由得看向杨氏,面色莫测,却未开口。
“头一件么,你们也知道,老太太身子不好,咱们得回晋州去,正好你父亲升任京城,咱们一家子一齐动身,可算是两下便宜了。”
听了这话,不说旁人,连秦芬也欢欣鼓舞起来,秦览往京城任职,哪怕只是平调,也算是升迁了,更何况还是升任。
秦贞娘到底和父亲是极为亲近的,这时竟开起秦览的玩笑:“这下,爹爹留的这把好胡子倒是合了京中的潮流了,二表姐写信给我说,如今京里的文官之间,正时兴人人留一把长须呢。”
这一记马屁拍得极妙,秦览面露微笑,靠回椅背上,轻轻捻着自己的胡须,轻声斥道:“贞娘又胡说了,爹爹留胡子,难道是为了迎合旁人来着?”
秦贞娘顽皮地嘻嘻一笑,不再说话了。
杨氏又道:“既是要回去,这里的东西都要收拾处置,你们父亲和我已经商定,田土铺面,能变卖的都变卖了,往后咱们呐,就长居天子脚下了。”
这话一出,秦淑忍不住变了脸色,脱口道:“便是回去,也没有变卖田庄的道理啊!”
第32章
杨氏不曾说话, 仍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秦览却已咳了一声:“长辈说话,你一个小孩家家的,不要乱开口!”
同样都是插话, 秦贞娘便得了一句好的, 自己却得了一句训斥,秦淑心中更是不忿, 把什么规矩道理都抛到了脑后:“父亲, 向来田庄铺子, 只要派人看管,年底收账就可, 从来没听说搬家就要卖产业的,若是卖了, 一时又难置下好的,岂不是亏了?”
她这些年跟着金姨娘,也学得些生意经, 这几句话倒确实是正理, 秦览看了一眼对面的妻子不曾说话,正要开口, 杨氏却自家出声了:“三姑娘这几句话,很有道理, 你的好意,母亲心领了,我到时候托你舅母她们在苏州金陵左近替我多留留神, 想必也能买到好的, 倒也不必悬心了。”
这番话,杨氏本不必对一个庶女说, 然而她还是说了,不为别的,就是要传话给金姨娘听见。
这秦府二房吃用的,大多是杨家给的产业,从前看秦览和子嗣的面子,给她些好处,如今不愿给了,原样收回,她金姨娘一个女账房而已,又能奈何?
秦淑见秦览一言不发,知道此事已经做定,脑中不由得一片空白。这些时日来,姨娘所虑的,便是怎么把那几家铺子田庄的好处仍捏在手里,一时说要收买章来管事进言,一时又说收买管事们藏下些收成给她们,一时又说母子三人一齐去跪着求老爷,没一个能做准的。
再想想,太太一向心慈,老爷又看重恒哥儿,这事一时想必还做不下来,谁料太太直接来了个釜底抽薪,一气儿把产业都卖了,如此一来,不论什么收成,也没法归在自己母子三人手里了。到时候,总不能厚着脸皮再去说,老爷太太,你们发发善心,再舍些银钱给我们吧,便是老爷肯,太太和杨家如今也不肯的了。
秦淑此刻只恨杨氏奸猾,却全然忘了,那产业,原本就是杨氏名下的。她心下恨恨,不由得诅咒杨氏,到时候净买到些官司债务缠身的产业才好。
杨氏又换了个话头:“我们先回晋州,这里的事物还须慢慢交割,得有个主子坐镇,便由商姨娘留在这里,牛妈妈从旁协助,这样也可万无一失了。六丫头以后跟着姐姐们,不必觉得孤单。”
秦珮心里猛跳几下,抬起头来就要说话,才张口却看见了杨氏意味深长的眼神,她头脑中一个激灵,要求情的话也说不出口了,讷讷地应了几声是,又埋下头去。
太太的意思,她看得明白,是要将姨娘独个儿留在这里坐冷宫了。可是,她能说什么?商姨娘犯了家规,本就是该受罚的,如今没打没骂,只是不叫跟着回晋州,已是很好了。
理是这么个理,秦珮再明白,心里也放不下来。母女两个,不论好坏,这些年也是相依为命的,商姨娘固然是古怪无常,到底也抱着秦珮亲过拍过,疼过爱过的,陡然间叫亲母女两个分开了,再见的日子还不知在那里,秦珮心里,怎么也迈不过这个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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