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后宅升职记(369)

作者:岸芷岸


皇贵妃才动一动嘴唇,皇帝又添一句,“我不想听场面话。”

皇贵妃也罕见地直直看向了皇帝的眼睛:“因为我想成全芬丫头和凤举两个,为了这一对小儿女,臣妾受什么样的罚都不在乎。”

见皇帝面上似有讥诮之色,皇贵妃又慢慢地道:“方才皇上语气不善,芬丫头想也不想就替我认罚,真心换真心,我们姐妹两个都是一样的。皇上说,我为她开口,值还是不值?”

皇帝没想到也有被人反问的一天,竟有一瞬间的语塞。

不过是片刻,他又追问:“为什么你要帮他们?他们出京,对你可没有任何好处。你可从来不是个随意施舍好心的人。”

皇贵妃竟然轻轻一笑:“不错,皇上眼里,我就是个工于心计、善谋人心的女人,从我想当皇后开始,皇上眼里我什么都是错的,管理宫务是错的,怀了身孕也是错的!”

夫妇两个,多年来尊卑分明,皇贵妃何曾这样言辞锋利过。

皇帝也不知是被皇贵妃的态度所打动,还是被她说的话吸引,竟没出声打断。

“只怕我有孕的消息传出,皇上也以为我是有心算计!不然也不会有这个千秋节了!”皇贵妃说着,声音不自觉地带了些颤抖,眼圈儿也红了,“就是因为我身居高位却什么都没有,我才想去成全芬丫头!”

“胡说!谁说你什么都没有!朕不是在你身边?还有顼儿和无忧,他们难道不在你身边?”

“皇上是天下人的皇上,是后宫所有女子的皇上,顼儿更是朝廷的储君,你们父子二人,又哪里是我的呢?无忧自然是我的女儿,可她还小,又懂什么事?”皇贵妃说着,视线穿过窗户,看向了天空,“臣妾看着五表妹和凤举,就好像看着十年前的英王和杨侧妃。”

是啊,十年前的英王和杨侧妃,那时候的他们,多么恩爱。

那时候,英王不过是先帝膝下一名恩宠平平的皇子,踏实办差,心无旁骛,杨侧妃呢,虽然屈居于正妃之下,可是她却拥有丈夫全部的疼爱。

最重要的是,那时候,他们两个,也是真心换真心。

从什么时候起,夫妇两个也多了谋划算计?

是杨沛被许给大公主的时候,还是杨、秦两家的女眷无辜被皇后擒拿入宫的时候,亦或是皇贵妃想着再进一步的时候?

皇帝原觉得是皇贵妃日渐跋扈,这时一算,竟是自己对不住她的多。

“你究竟,为什么要当皇后?”皇帝终究忍不住,还是问了这一句。

皇贵妃竟也老实答了:“先帝一朝,四王议政时,皇上也未必没想过当太子。是个人,都会有这点野心,我也不是七仙女,自然不能免俗。”

她顿一顿,又道,“皇后才是皇上的正妻,生同衾死同穴,臣妾也是个庸人,也想永远陪伴皇上。”

皇帝听完,眼中似有星点火苗燃起,不知怎么,今日格外啰嗦,又把前头的话问了一遍:“为了那小子和你表妹的事,你也不怕触怒朕吗?朕若是惩罚你,你也不在乎吗?”

皇贵妃惨然一笑:“臣妾连皇上的信任都没有了,还有什么可在乎的。”

皇帝没想到,皇贵妃竟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这时说的,不是权势、宠爱,不过是夫妇间最平常的信任。

自己宠爱了多年的女人,怎么会是这么一副凄风惨雨的模样?

皇帝仔细看着皇贵妃的面庞,这女子本就不是顶顶貌美,如今添了年岁,双颊不如宫里的新人那样饱满鲜嫩,眉心也有了淡淡纹路,本该是一副叫人厌弃的模样,可是他心里始终不能忘记她从前的一切。

在英王府时,她总是拿绢花绑在树上增添热闹气氛,旁人只当她是恃宠而骄,可他却知道,那是为着叫他紧绷的心,能时时放松。

每当范离外出办差时,她便把范夫人接到庄上以安范离的心,若非如此,范离也不能屡建奇功。

后来他登基为帝,皇后性子古怪,是她代行皇后之责,与命妇们来往应酬。

她做到了一个皇后应该做的所有事,怎么他偏生不能给她一个后位呢?

皇帝将视线从皇贵妃脸上移了开去,紧紧盯着墙角的一株万年青,半晌后才道:“皇后病重,只怕不久于人世,后宫不可一日无主……”

“不可!”皇贵妃却忽然出声了,“皇后活一日,她造反的那层窗户纸便能糊着,她若是忽然病逝,金陵城里只怕要流言四起!”

皇帝眼中又闪过一丝不明的光:“这些道理你既然都明白,为什么还要联络朝臣替你说话?”

皇贵妃今日好像什么都敢说:“臣妾自请立为皇后,与皇上废后再立,那全是两回事。一个是妻妾相争的小事,一个是男子负心甚至君王失格的大事,皇上怎么反而不明白这里的道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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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年了,皇帝竟是今天才认识了皇贵妃。

这女子勇敢、聪明、坚韧、富有野心,可是却还没忘了守护身边的家人,她身上的每一条优点,都值得他珍惜。

他曾以为她变了,变得像其他人一样,眼中只有权力,可是今天她宁可受罚也要替秦家五姑娘说话,分明还是从前那个杨慧容。

若是哪日有需要,她应当也会这样守护……自己。

而自己,贵为天下之主,又有没有守护她?

皇帝眼中似有汹涌的浪潮涌起,许久不曾说话。

“朕累了,皇贵妃,你先回宫吧。”

第250章

了皇帝的亲口允诺, 秦芬自然是能跟着范离外放的了。

消息自秦芬的小院传出去,先在范家打个转,接着就慢慢飘到金陵城各处。

小丫头来报这消息时,大夫人正坐在窗前看远处的风景, 面前摊着本《太上感应篇注集》, 手里捏着串紫檀佛珠,似模似样地间或念两句。

听见秦芬要出京, 大夫人只觉得神清气爽, 经也不念了, 佛珠也不转了,双手合十望空一拜:“可算把这尊阎王……菩萨给送走了。”

高兴了一会, 大夫人又叹口气:“三夫人到时候也跟着出京去,咱们这一大家子, 吃喝嚼用,从今以后只怕得紧起来了。”

大房不事生产,除开原有的几家铺子田庄能产些出息, 只婆媳三人的嫁妆能供花用, 统共算起来,一年也不过二三千两的银子, 和范夫人那十里红妆,可差得太多了。

大夫人再如何舍不得, 也知道自家的好日子到头了。

小七已然长大成人,娶的媳妇又是个硬茬,眼瞧着一房人都要离京了, 她哪有本事把三房的产业给留下。

卫妈妈见主子长吁短叹, 终究还是忍不住说了:“三夫人,她自个儿不愿走呢。”

“什么?”大夫人听见这一句, 只觉得匪夷所思。“前些年我们盘剥她,全是因为三房没用,如今她自个儿抽风,要上赶着送银子给我们使么?”

“那倒不是这个缘故,嗐,那院里,婆婆儿媳,正闹得不可开交呢。”

怎么不闹,说不可开交,只怕还轻了,范夫人的叫骂声,几乎要把屋顶给掀翻了。

兄弟两个还得点卯办差,自然是不在家的,只五少奶奶和秦芬两个,低眉顺眼地站在廊下,听屋里的范夫人且哭且诉。

从故去的范三老爷久病缠身说起,说到他瞒着家里人,荐了庶子去军中,又说到自个儿这些年活得不易,再说到范离在英王府吃苦摔打,再到后头终于成家立业。

范夫人心里还有数,没把皇帝和皇贵妃给绕进去,也顺便抬手饶过了秦芬,只哭诉范离不孝。

“好容易孩子长大出息了,我这老婆子该享福了,偏要拉着我去什么覃州受苦,那是什么地方?听都没听过的!我这把老骨头,去了能活几年?我不去!我不去!”

小丫头们见屋里闹得凶,早躲得不见人影了,这时只妯娌两个领着各自的大丫头,默默站在廊下听范夫人哭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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