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后宅升职记(159)

作者:岸芷岸


杨氏见了, 生怕秦恒是考砸了心里不痛快,连忙唤过红菱:“我早上叫你备的那油茶在哪里?快冲一碗来给三少爷喝,饿了三天, 且略填一填肚子再说话。”

秦恒接过油茶一看, 红红黑黑的一碗糊糊,是从前不曾见过的, 只怕是父亲从徽州带回来的。

他捧着热乎乎的油茶暖一暖手,先慢慢喝一口,只觉得甜又稠的甚是滋润,便一抬手将油茶喝光了,轻声说一句:“考得好不好的,我也不敢说,只是已尽全力,不曾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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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都知道秦恒是个谨慎的性子,能说出这话来,只怕考得不坏。

然而提前放炮仗的事做不得,这时也无人欢欣鼓舞,只秦览点点头:“好,家里人悬了几日的心,你如今考完就好,回去歇着吧。”

杨氏看一看庶子青黑的眼圈和焦黄的面色,多叮嘱一句:“恒哥儿这三日累坏了,且好生歇着,有什么要吃要喝的,只管去向厨房要,明日睡到饱了再起,不准劳累。”

秦恒也不讲什么虚礼,站起身来作个长揖,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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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熬了三天,脚步都是虚浮的,走到门口时,险些被门槛绊一下,秦珮见了,不由得嘀咕一句:“原来科考这么苦的。”

杨氏笑了笑:“你当人家说十年寒窗苦是一句空话?你三哥这十来年,日日都是卯初起床读书,戌时才睡下,是真正的悬梁刺股,发奋苦读。”

秦芬听着秦恒的刻苦程度和从前自己高三的时候也差不多了,不由得心惊:“若是旁人再多读一两个时辰的书,岂不是又超过三哥去了?你赶我,我赶你,大伙儿都别睡了。”

她自来是个懒散性子,说出这话来也不奇怪,众人一听便都笑了。

秦贞娘凌空虚点一点秦芬:“除了刻苦,还得看天分是否聪明,看读书是否有条理,若是只凭吃苦就能考上,那耕田的老牛最能吃苦,怎么不是老牛考上?”

秦芬哈哈一笑:“等明儿三哥考上了,我便唤他牛三哥。”她四周望一望,多说两句俏皮话:“其他人么,我便唤他们牛三姐夫、牛四姐夫,还有牛妹夫!”

这话说得众人捧腹,秦珮气得从椅子上蹦了起来,用力捏一把秦芬:“好呀,你自家没有这一遭,也别这么打趣旁人!”

听了这话,原本坐着微笑的秦览,面色微微一闪,对杨氏投个疑问的眼神。

杨氏垂下眼帘略想一想,笑着开口:“五丫头别顽皮了,范大人不用考举,你也不必这样逗你六妹,瞧她脸都气红啦。”

这话出来,屋里只秦览和秦淑两个大吃一惊,秦览用力握住椅子的扶手,似乎要跌了下去:“夫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珮看一看父母的脸色,笑盈盈地道:“爹你有所不知,五姐定给锦衣卫指挥使范大人了。”

秦览先是一惊,随后便是大喜:“好,好!”

自家这几个丫头的婚事,有的是清流一脉,有的是家财万贯,偏只是朝中权贵高攀不上,这时五丫头的婚事一气儿攀上了皇帝的心腹红人,他怎么不高兴。

他心里也闪过一丝疑惑,怎么那位大人偏定了自家庶出的五丫头,再一想昭贵妃,又好似明白了。

这样一个紧要的人,除了昭贵妃的娘家,定给谁,皇帝都不放心。自家几个女儿,也只五丫头没定下了,不是她,又是谁?

秦览虽不想着再钻营什么,然而家族蒸蒸日上,他身为一家之主,总是高兴的,大喜之下,还不忘赞一句杨氏:“夫人教养女儿们当真是辛苦啦。”

秦淑随着旁人笑,一双素手却快要把攥着的帕子揉碎了,她怎么也想不通,范大人与五妹连面也不曾见几次的,怎么偏生就瞧上了五妹?

这时借着旁人贺喜,秦淑把秦芬上下打量一遍,自样貌看到衣裳首饰,没一样拿得出手的,怎么竟是她得了个最好的夫婿?

秦芬知道定亲的事迟早要公之于众的,这时听见杨氏提起,也并不扭捏作态,略侧过头去,显出些矜持来,谁知却瞧见了秦淑充满妒意的眼光。

她不过是微微一笑就转开了目光,秦淑出嫁的日子就在眼前,许多事,已不必计较。

前头这些年,她与秦淑先是针锋相对,后头便是敬而远之,如今只是面子情,好也罢,歹也罢,她是不想把心思放在记恨一个人身上。

秦淑见秦芬不在意,心里越发酸得要倒出一缸醋来。

前些日子,姜家和秦家的婚事失而复得,还套上了什么天赐姻缘的美名,秦淑已在心里道一句粉饰太平,这时陡然听见秦芬的事,她只觉得这五丫头傻人有傻福,连秦贞娘都来不及嘀咕了。

然而众人都与秦芬说笑,无人来搭理秦淑,她也只好静静坐着,一直到吃完晚饭。

待晚饭毕,众人出得门来,丫鬟们都已侯在廊下。

玉缳看一看自家姑娘又是满脸不自,再瞧瞧旁人全是喜气洋洋,不由得叹口气,她问都不必问,也知道自家姑娘八成又犯了红眼病。

她也不想知道姑娘到底是为什么不痛快,只在心里想着,必得让老子娘求了太太放自己家去才是。

横竖她与三姑娘也无甚深情厚谊,三姑娘想来是不会留人的。

这样想着,玉缳才高兴了些。

秦恒考完试了,秦府连空气也轻快一些,加上百日国丧已过,游玩、摆宴都已不禁,秦淑的婚事也提上了日程。

家里人各有事忙,秦览出门应酬,秦恒也自有同窗宴要赴,平哥儿和安哥儿两个除开自己认字,还得隔几日被三哥拎着考一考,这一向连姐姐们都顾不上搭理了。

秦淑出门的事就在眼前,杨氏不好交给几个女儿,忙得脚后跟不沾地,除开请安,只命几个女儿各自消闲,因此几个女孩倒闲了下来。

秦珮日日扎在两个姐姐院里,要么是拉着秦芬画画,要么是拉着秦贞娘琢磨吃的,看着比两个弟弟还高兴些。

这一日秦珮又拉着秦芬对弈,秦芬于棋一道上是最不精通的,有一下没一下地落着子,寻个机会问秦珮:“六丫头,你这些日子,玩得可真是尽兴啦。”

秦珮望一望周遭无人,轻声道:“三姐这些日子忙出门的事,难得不来缠我,太太也着紧三姐那头的事,没空管我,我若不趁机乐一乐,那可不是个傻子了。”

秦芬笑一笑:“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日日疯玩不够,你嫌三姐烦,她在家也没几日好呆的了,以后有得你玩呢。”

秦珮捏着一枚白子在手里转来转去,好半天才落了下去,恹恹地道:“太太和我说,方家……想要早点完婚。”

秦芬刮着脸羞秦珮:“我们六丫头长得美貌,方夫人生怕你跑了!”

秦珮扯起嘴角算作是笑了:“五姐,这话我只告诉你,你别告诉旁人。那位方三少爷……听说是终于和秋蕴做成了事,方夫人怕闹出笑话来,这才想着提前完婚。”

秦芬手上一抖,棋子便掉在棋盘上,杀了自己一片黑子,然而落子无悔,她也不及理会棋盘,急急地问秦珮:“那个秋蕴,不会已经……”

秦珮轻轻呼一口气:“这还不至于,国丧过去才多少天呢,她若是这便怀上,那也是个精怪了,方夫人不过是防患于未然罢了。”

说防患于未然,这还是好听的,方夫人不过是把秦家这桩婚事当成一个工具,好分去庶子心神,怕他闹出不体面的事来。

倘若真是为了家中脸面和庶子前程,怎么不打发了秋蕴,或是勒令方三少爷自重呢,无非是怕旁人说自己不是,只重个贤良之名罢了。

瞧着大方贤淑的一个人,实际上颟顸自私,秦芬不自觉地吐出一句话:“这位方夫人,只想做好人,不想做好事。”

秦珮听了,稍一愣怔,抚掌轻笑起来:“五姐这话说得真妙,可不是只想做好人,不想做好事!做好人多容易,把声气放低些、身段放软些,旁人见你和气,也不好过分苛责,比如方夫人,比如三姐;可是做好事便难了,就说太太,约束子女、打点家务,略松了些呢,便有人懈怠,略严了些呢,又有人抱怨,哪件事不是劳心劳力,可有多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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