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后宅升职记(139)

作者:岸芷岸


方才到了小院,他原本准备进去找四姐, 谁料到却听见三姐那几句无礼至极的话,他不曾进屋,瞧不见里头的情状, 然而听话语, 大约是五妹想与三姐吵几句,却被四姐拦住了。

依着公道, 他该帮着四姐,依着骨肉亲情, 他该帮三姐。

可是他既做不到完全的帮理不帮亲,也没法子违反良心去助着三姐,加上男子不便插手内宅之事, 思来想去, 只好静悄悄退了出来。

一到了院外,秦恒就紧紧捏住了手里的讲义, 手指触及那轻薄的纸张,立刻又松了开来,这讲义并非他自己所有,也并非秦家所有,该还回去的。

秦贞娘出得门来,便瞧见秦恒木木地低头站着,一只手松松地持着一卷纸,另一只手骨节却捏得发白。她是个聪明人,猜到些什么,不欲秦恒为难,只作个无事的样子:“恒哥儿找我什么事?”

秦恒被猛地惊回了神,将讲义轻轻理一理,双手递上:“四姐,这是姜公子送来的讲义,既要还姜家的东西,这也该还回去。”

秦贞娘不意秦恒来此竟是为了这事,一个愣怔,用力眨一眨眼睛,似要把眼眶的热意给忍回去:“傻孩子,你们男孩子家的交际,与我这里有什么相干,这东西对你大有裨益,你好生收着吧。”

秦恒如今渐渐长大,公鸭嗓已慢慢褪去,说话有了些大人的声气:“一家子兄弟姐妹,自然该同气连枝,无这讲义,我也一样考试的。”

秦贞娘方才因着秦淑而起的不快,一下子倒消弭许多,微笑着接过那卷讲义,点点头:“既你有这份雄心,我们还给姜家就是。”

她接了讲义就要回身,却见秦恒仍旧一动不动站着,于是又问一句:“恒哥儿还有什么事?”

秦恒的面色转了又转,眼神几番变幻,终于下定决心似的道:“此次事发,姜家是冤枉的。”

这事但凡是个明白人便能猜出来,秦贞娘听了也不意外,点点头便算是知道了。

秦恒又上前一步,道:“四姐,我有证据。”

秦贞娘不禁悚然变色:“恒哥儿,这话不可乱说!”

秦恒一指那卷讲义:“这讲义里有好几题与考题极为相似,倘若姜大人当真是舞弊的主谋,必然不会任由儿子把证据送到别人手上,可见他们也是被冤枉的,更有甚者,这主使之人是故意拖了姜家下水,好掩盖自己的行迹。”

秦贞娘手里捏着的讲义好似有千钧之重,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秦恒见她沉默,又小心翼翼地道:“四姐,我知道咱们与姜家已成定局……只是我思来想去,觉得总该让你知道事情的真相。”

“嗯,好,你这份心,四姐知道了。”秦贞娘语气淡淡,几乎没什么情绪。

秦恒抬眼看一眼秦贞娘,惭愧地低下头去:“我只恨自己没早些拿出来给四姐,如今婚事已退,我才敢……”

“好了恒哥儿,一家子骨肉,何必说这些个?你的难处,四姐不会不知道,什么都不必说了。”秦贞娘打断了秦恒,不叫他自愧下去。

退婚的事,杨氏是铁了心要办,秦贞娘这嫡女都劝不动,秦恒如何敢在那当口横插一杠子。若是早几日秦恒出来说姜家冤枉,婚事更难退掉,杨氏只怕要杀了秦恒。

秦贞娘挥挥手,好似要把那些烦恼都挥走,“旁的不论,你给四姐争气些,考个好名次。四姐不稀罕做什么翰林夫人,倒想做个进士姐姐,你可记住了。”

秦恒眼圈儿发酸,声音几乎哽咽了:“我知道了,姐姐。”

秦贞娘笑一笑,轻轻拍一拍秦恒的肩膀,这时姐弟俩走近了才发觉,秦恒不知不觉已长得比秦贞娘还高了。

秦芬在屋里瞧着丫头们收拾东西,等秦贞娘回来。

说了要出门,秦贞娘便一刻也不愿再府里多待了,午睡都不及在府里歇,匆匆吃了午饭便来叫秦芬一道出去。

杨氏也知道女儿心绪不好,一句不曾多说,只把碧玺打发了过来,说是陪着姐妹两个一道出门。

此次去散心,杨氏有意让女儿松快些,也不曾多派下人,只选了几个得力的仆妇,打发两辆马车,轻车简行便出去了。

秦芬内里是个成年人,可是身子还是正在长高的半大女孩子,一大早就起床入宫,方才也不曾睡午觉,早困得脑袋一点一点的,秦贞娘见了,倒有些懊恼,将秦芬揽过,让她伏在自己腿上睡觉。

马车一摇一晃的,秦芬不曾睡熟,耳朵里有一句没一句,听得许多家常。

如今已是四月中,秦淑与柯家的婚事近在眼前,大件的嫁妆便该送去柯家铺陈新房了,杨氏不欲落人话柄,除开派一位牛妈妈,又把外院章来管事的婆娘一道叫了去,取个明公正道的意思。

柯家家资颇丰,原本在京中能购置大宅院的,然而他们到底是白身,又要给儿子谋个好名声,不欲叫人说句奢靡,便只置办了一所小小的三进院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柯家除了柯老爷和柯太太,亦有两位育有子女的姨娘,柯少爷虽是最出息的长子,却也不能越过长辈占了大屋,因此成亲的屋子,竟只小小一个院子,进门走得二三十步,便已到头了。

杨氏给秦淑备的嫁妆,放在柯家从前的宅子里看着简薄,如今却颇看得过去了。

秦家人去新房去一看,牛妈妈尚未说什么,章来家的便已拍着大腿道:“这可巧了,咱们三姑娘那套家具,放在这屋子里是正正好好!”

陪着秦家人量房的是柯太太手下得用的婆子,听了这话,当时脸就挂了下来。

秦贞娘说到此处,稍稍停一停:“也不知那婆子为什么挂脸的。”

这事姑娘们不懂,下头奴婢们常聚在一处闲谈的,倒都知道得多些,碧玺笑一笑答了秦贞娘的话:

“以前太太是个菩萨似的性子,竟忍得下换亲这样的大事,柯家满以为太太是个好拿捏的,定要捏着鼻子风风光光嫁女,谁料太太这几年竟改了性子,随手打发了三姑娘出门,牛妈妈的那话的意思,便是三姑娘嫁妆不丰,柯家如何高兴的起来。”

这事过去许多年了,当年姐妹争婚,秦贞娘先是气恼自己被好姐妹背叛,然后又是患得患失许久,再后来说上姜家的亲事,早把柯家扔到脑后去了,此时再说起来,只当是说别人家的事,轻轻一笑:“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柯家和秦淑,谁也怨不得旁人。”

“正是这话呢。”碧玺也感慨,“如今进得京来,银子虽好使,却也架不住京里规矩大,柯太太想多吃两碗燕窝都怕人说闲话,恐怕如今倒想回老家去呢,只可惜柯老爷和柯少爷舍不得大好的前程,坚持不肯回去。”

兰儿和桃香两个小丫头在旁听得一愣一愣的,隔了片刻,兰儿忍不住问一句,“那柯少爷当真前程大好?”

论理,柯少爷的事情与旁人无干,可是碧玺始终还是向着自小看大的四姑娘,闻言稍一思忖,说句不相干的:“从前听信儿说闲话,老爷倒是时常赞姜少爷和咱们恒哥儿的,说大房的函少爷也不如我们恒哥儿些,不曾听过旁的。”

兰儿尚在愣怔,桃香已低头轻笑一声:“既是老爷都不曾说过,想来那柯少爷的前程也只寻常了。”

因着出门,也没那许多规矩,桃香这一句,便无人挑她多话,几人笑着揭过话头,又说起栖霞山上的景致来。

栖霞山以红叶闻名,春日里来的人不多,故此秦贞娘才选了这处。

马车停下,外头的婆子恭敬地说一句到了,秦贞娘拍醒秦芬,姐妹两个披上斗篷,踏出马车去。

一出马车,秦芬就被明亮的春景给惊呆了。

太阳正在西边天上,沉沉地往下坠着,淡紫的天上飘着浓浓的云霞,被阳光照成金粉色,漫山遍野皆是深深浅浅的新绿色,被太阳光一照,好似都镶着金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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