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后宅升职记(105)

作者:岸芷岸


秦家兄弟俩在家常编些花环草环讨娘和姐姐们开心,今日也教了小世子,他乍一学得,便迫不及待地拿出来显摆。

秦芬分明瞧见,杨侧妃有一瞬几乎屏住了呼吸,随即便展颜一笑:“好,母妃很喜欢,母妃叫碧水放在妆台上,我时时看着。现在咱们先去见爹爹。”

小世子乖巧地应了,把草环递在碧水手里,自己牵着赵总管的手,跟着杨侧妃往外院走去。

杨侧妃才进府时,步步小心、处处谨慎,原以为夫君绝难讨好,谁知这夫君偏偏对自己万分宠爱,连正妃也抛在脑后。

起先杨侧妃也曾沉醉于这柔情蜜意,待英王妃先生下了小郡主,许侧妃也生下了小郡主,她自家却久久不曾有孕,忽然怕了起来。

便是那时,她写信给姑母,说要叫一个表妹进府来。她自家也知道姑母是绝舍不得嫡出女儿进府的,便不曾点出要哪个,只想着有个人进府来,帮着生个孩子便好。

万幸的是,后头她还是怀上了,天可怜见,恩赐了一个男孩,于是她也不提原先的糊涂话了,幸而姑母心宽,也不曾计较这些。

到了前院,数十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在杨侧妃身上,嫡庶尊卑一事,天家犹胜寻常百姓家,她今日出来,显见得是出人意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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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侧妃从未受过如此的睽睽目光,心里跳得打鼓也似的,面上烧得滚烫,幸而方才补了妆粉,大约还能盖住些。

天大的造化落在英王府,只瞧英王能不能受得住,此时杨侧妃知道,自己也遇见了这样的造化,便看自己能不能受住了。

英王好似不曾察觉旁人的异样,笑呵呵地抱起儿子,对众人颇为自得地道:“这就是顼儿。”

众人一时忘了去瞧杨侧妃,都去瞧那位被皇帝寄予厚望的小世子,只英王妃死死盯着杨侧妃,似是要把她的脸给看出个洞来。

杨侧妃知道,哪怕自己再得宠,再是小世子的亲娘,名分上还是低了王妃一头,于是面上愈发恭敬柔顺,谦和地垂着眼帘,微笑不语,把自己站成一个泥胎木偶。

英王妃原只是想给杨侧妃看些脸色,谁知这女人竟好似甘之如饴,越发显得她一拳打在棉花上,顿时火冒三丈,正要发怒,忽地想起一事来,平复了心境,漫声道:“听说杨侧妃的几个表妹都来做客了,都生得如花似玉,不如请出来一见,如何?”

杨侧妃知道王妃是要折辱自己娘家表妹,闻言便笑一笑:“表妹们性子柔弱,只怕叫娘娘见笑。”

英王妃却一再坚持,大有不见人不罢休的架势,英王抱着儿子,眉头已经皱起,眼瞧着就要发作。

杨侧妃既得夫君的心,自然不能叫他为难,于是垂首应下:“既如此,便听从娘娘的。”

第79章

姐妹几个安生坐在内院小宴上, 正扮着鹌鹑受贵人们询问,忽地听见英王妃传唤,互相看一眼,心中都知这是冲着杨侧妃。

英王妃突然起意传唤, 这已是第二遭了, 若是头一次不明白为着什么,此时该也知道了。

秦贞娘领头站起身来, 冲姐妹们使个眼神, 其余三个女孩也是一般站起, 面上不见多少波澜。旁人不知有前头那一次,此时见了, 都在心里暗道这秦家姑娘无论长幼嫡庶,倒都是沉稳的。

到了前厅, 英王妃越过前头三个,只对着秦珮没口地称赞,姐妹几人起先以为唤了自己来是为着折辱一番, 此时瞧着却又不像, 不由得心里犯糊涂,忽地瞧见边上杨侧妃面色淡淡, 一下子明白过来。

这英王妃,是在心里打着主意叫秦珮进府呢。

秦珮生得虽好, 却也还没到美貌惊人的地步,英王妃不是看上了她的样貌,而是故意恶心杨侧妃并秦家呢。

秦珮虽是庶女, 在家也不算顶顶受宠, 到底杨氏也不曾折辱过她什么,此时听英王妃一口一个“留在我身边”, 心里又惊又怕,眼圈儿都红了。

秦芬在秦珮边上,感受到她身体微微的颤动,心里微悯,借着垂下的袖口,用力握住秦珮的手。

秦珮四肢冰冷,被秦芬一握,觉得手上传来一股暖流,心里回过神来,收了委屈,慢慢止住了那股泪意。

英王妃再想纳秦珮进府,也得顾忌她官家女儿的身份,又不能直接派人去家中抢亲的,那英王坐在席上,早瞥见了英王妃这里的情形,面上淡淡只是不来理睬,显然是不喜欢英王妃的做法,秦珮要愁,也得等英王有话了再愁。

英王与官员们说得几句,将儿子交给了赵总管,又与杨侧妃贴耳说了几句话,杨侧妃微笑点头,牵起儿子的手来。英王笑着拧一拧儿子的脸蛋,这才走到英王妃面前,淡淡说得一句:“我有事去书房,你好生招待宾客,莫要怠慢。”

原先坐在英王边上的一位官员,立刻举起酒杯,席上又热闹起来,丝毫不曾因主人的离席而冷淡。

书房里,范离早已候着,见英王进来,立即行礼。英王也不与他多寒暄,只挥挥手,对着旁边一个玄衣红腰带的侍卫道:“说。”

“此次徽州水患,属下已查明了是因前任河道贪墨河堤款银,以致河堤偷工减料,引发水灾。那前任河道,是太子的人。”

英王面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口中喃喃地道:“二哥他……”

此时英王唤的不是太子而是二哥,依着范离对英王的了解,知道他是在心里挣扎。

长河若是当真大决堤,洪水便要一泻千里,到那时,百姓死伤无数,瘟疫也将横行。

然而这事偏生是太子手下人做的,英王自然难以决断。

前次烧毁账簿,一则是为了朝堂稳定,二则是阻止兄弟阋墙,三么,也是为英王府争取一些利益和名声,英王做得毫无负担。

此次却是要亲手扳倒太子,他心中如何能随便决断。

范离低着头,沉默不语,原以为要等半天,谁知也不过是片刻功夫,英王便恢复了平日的冷静:“范离,你去查明此事,无论追到什么人身上,都如实报来,旁的一概不必操心,皇上那里,自有我去回禀。”

这话的意思,便是要与太子翻脸,范离听完,心里不由得狠狠一跳。

太子落马之日,便是朝堂震荡之时,到那时,皇帝天颜震怒,办差的人还能得了什么好处去?英王这皇子,还能与父皇对着干么?

范离摸了摸肩上伤口,犹疑着不曾应声。

英王似是看破了他的想法,淡声道:“此事叫荆保川去亦可,然而他沉稳有余,精明不足,不是最合适的人选,你若是觉得难办,也便罢了。”

这话听得范离冷汗涔涔,连忙单膝跪地,沉声道“不敢”。

英王亲手扶起他,口气和煦了一些:“我明日就把范老夫人接进英王府的别院,你此去无论成败,本王必给老夫人养老送终。”

软硬兼施,由不得范离不答应,他心里默念几遍“富贵险中求”,似是在劝服自己,半晌后才咬牙应道:“属下领命。”

英王微微一笑,又转身点点那侍卫:“此次水患的详情,你与范离细说。”

侍卫低着头,将徽州查探来的消息一一详说。

起先英王和范离只是静静听着,待听见百姓无以为生,卖儿卖女以换钱财时,都面露不忍之色,待听见百姓卖孩子都不卖不出,只能易子而食时,英王忍不住用力一击桌子:“该死!该死!其心可诛!其心可诛!”

范离稍一愣怔,开口道:“殿下,要刺杀太子,这不容易吧?且容属下慢慢计划此事,待有了周密章程,再来向殿下回话。”

英王已知自己说错了话,幸而范离打了个岔,于是瞪他一眼:“谁说要刺杀太子了!你这脑子,能不能多读些书!”

旁边立着的侍卫微微一笑,只作不曾听见书房里主仆二人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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