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反派觉醒后[快穿](56)
作者:琅琊书生
玉攸容抬眸与他对视, 直起头, 唇从他耳边擦过,落下一句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低语, “去吧。”
他并未……
梅盛雪拾起马车上太夫的衣摆, 俯下将它仔细地铺在地上,“朝中文武百官看着, 多有不便。在他们眼中,我是罗浮寺的颜面。”
亦是太夫您的颜面。
梅盛雪直起身,静立在他的身后,对叶月松视而不见。
“好孩子。”玉攸容笑着转身, 看向软轿中的邬暇, 对着她伸出双手, “罗浮寺是你对抗世俗的底气,孰轻孰重, 要分得清。”
“君后!”轿内的小女孩儿软软地唤道, 伸出手,将玉攸容扑了个满怀。
玉攸容将她从软轿中抱出, 并未将她放下, 而是抱着她向马车走去。
“是。”
梅盛雪跟在他身后, 声音如同一片雪花,飘入风雪中。
玉攸容将邬暇放入马车中, 搭着梅盛雪的手背登上马车坐好后,又伸出手,握住梅盛雪搭上来的手,将他拉上马车。
厚厚的车帘落下,挡去车外的严寒,亦挡去众人探究的视线。
见马车消失在视野中,叶月松低头看向怀中的梅枝,皱起了眉头,明艳的眉眼露出一丝愁色。
或许他们自己不知,外人也只知太夫待圣僧如晚辈般亲密无间,但她知道梅盛雪是个什么样的性子。
清高、孤傲、孤僻、坚定、冷眼旁观着芸芸众生,有若神佛。
她花了许多心思了解他,费了许多时间走近他,但她未想到神佛会为她堕入凡尘,她惊喜,她雀跃,她以为自己是特别的,直到发现另一个比她更特别的人。
他跟在那人身边,他伸手扶那人下轿,他抬手为那人正冠,他弯腰为那人整理衣摆。
那人伸出手时,他扶住那人的手,默契得恰到好处。
更别说她听说的,他为那人闯入火海,他为那人日日折梅花枝,他与那人夜夜同床……
尽管,那人是个男人。
“驾!”叶月松翻身上马,朝皇宫驶去。
……
“主子,镇北侯嫡女叶月松,求见。”流萤在玉攸容耳边低声道。
“让她候着。”玉攸容修长的手指搭上额头,皇帝驾崩、皇夫病重、北方灾乱……宫中朝中都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处理。
“是。”流萤正要下去回复叶月松,就听到太夫的声音响起。
“等等。”
玉攸容挪开手,“告诉盛雪,若他不想见,就打发她走吧。”
朝中事多,他让画屏带那孩子先去他宫中休息了。
“是。”
……
梅盛雪在征得了画屏同意后,进入了太夫的书房。
书房中燃着熟悉的紫檀香,书架上摆着历朝历代的史书,随手拿下一本,翻开,上面还有太夫用细细的墨线圈出、用簪花小楷写下的体悟——
“以史为鉴,可以知兴衰、明世事、懂进退、衡利弊。”
他恍然。
太夫一直与旁人不同,旁的闺阁男子藏的是儿女情长、少男心事,读的是鸳鸯蝴蝶、红袖添香,而太夫心中藏的是世事浮沉,是天下苍生。
他恍惚想起——
当初他紧紧攥住太夫的手,对太夫说出“我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她们做不到。我不嫁人,我要出家”时,本以为迎来的会是嘲笑、训斥、再不济也是劝导,却没想到听到了太夫温柔的笑声。
“本宫当时什么事,不嫁人便不嫁人,多大回事。”
“圣僧。”
画屏低沉而魅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梅盛雪才惊觉自己站着将手中书看完了。
他合上书,看向画屏。
“镇北侯嫡女来了,主子让我来问您见不见,不见我就将她打发走。”画屏简短地说道。
“见。”
他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不能再为太夫添麻烦了。
“请跟我来。”
梅盛雪跟着画屏绕到崇文阁后门。
画屏退至一旁,他推开门走了进去。夕阳自门缝照入,照在叶月松窈窕修长的背影上,十分动人。
门重新被关上。
叶月松转过身来。
她手中仍拿着自罗浮寺摘下的梅枝,在这满是书卷的崇文馆中,是独一份的艳色。
“何时走?”
“三日后。”
“这么快,也不知会我一声。”叶月松举了举手中的梅枝,苦着脸装可怜,“我在山下守着你,你连正眼都不给我一个。”
梅盛雪垂眸,“百官看着。”
“所以我追着你来了,就怕我一个不注意,你就没了。”叶月松扬了扬眉,眼中是肆意飞扬的笑意,“你两日后走,我明日在素心阁为你摆宴送行,再带你去看看这云州城的风光。”
“陛下刚崩,我要为陛下做法事。”
“是太夫的意思?”
“是。”
“盛雪,”叶月松突然唤道,认真地看着他,“你现在还想还俗吗?”
“罗浮寺的香火自香客血汗而来,我受香客三年香火,如今要走就当还他们三年血汗。当在岭南行医三年,才能还俗。”
“这是太夫说的吧?”叶月松笑了。
“是。”
“但我问的是——你还想还俗吗?”叶月松看着他,执意要一个答案。
梅盛雪沉默。
他不想了。
正如太夫所说,罗浮寺是他对抗世俗的底气。若他失去了这份底气,当世俗规矩压来,他如何去抗?
还是说,他心甘情愿地堕入世俗中,做叶月松众多夫君中的一个?
太夫未出现前,他或许愿意;太夫出现后,他发现自己还是心有不甘。
他或许,也能如太夫一般——
治病救人,普渡众生;精研佛法,名扬天下。为世间男子活出不一样的活法。
叶月松看着他似雪的僧衣,突地问道,“太夫知道你已经还俗了吗?”
梅盛雪陡然抬起眸。
“你向方丈说,若三年后你自岭南行医归来,改变主意,自会重拾‘圣僧’名号,现在的你尘心未断,自愿褪去圣僧红袍。”叶月松深深地看着他,“刚刚你说太夫让你为陛下做法事,太夫还不知道你已还俗吧?”
“是。”梅盛雪平静下来,“既然你已知道,三年后,我——”会重拾‘圣僧’名号,治病救人,度此一生。
至于为何瞒着太夫,他只是不想让太夫失望。
“你瞒着这个消息,是不愿还俗,还是不愿为我还俗。”叶月松打断他,手中梅花抖落三四片花瓣下来,落在被扫得干干净净、不染一丝尘埃的青石砖上。
什么意思?
梅盛雪怔然地看向她。
“扪心自问,你对太夫当真是晚辈对长辈的孺慕之情吗?”叶月松一字一句地问道,手中梅花枝簌簌而落。
梅盛雪看着她。
恍惚想起自己动心的那一晚。
那一晚,叶月松在梅林中为他吹笛,梅花簌簌而落,笛声婉转多情。
她赞他,“我观圣僧,佛法精深、心怀天下,比世间很多女子都强。嫁不嫁人又如何?男子未必要嫁人也可以有一番前途!”
他心中闪过一丝悸动,一个影子。
他以为那丝悸动是对叶月松的。
而现在,那个影子由虚化实,化作太夫雍容华贵的身影,对他温柔地笑着,“本宫当是什么事,不嫁人便不嫁人。乖,别哭了。”
他怎么能忘了呢?
第一个不以异类眼光看他的是太夫,第一个对他伸出手的是太夫,第一个为他撑腰的是太夫,将他从泥沼中拉出的是太夫。
不过因同为男子而被他忘记了。
梅盛雪垂下眼。
他一直心动的人,是太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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