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命要从娃娃抓起+番外(91)

作者:芒芒绿绿


半功半过,毁誉参半,这人究竟是喜还是怒?冯落寒看不出来。

“今日你诚心求见,我也如约见了,先前我不问,但如今该问一句,冯妈妈此行大费周折,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话音落,冯落寒不由地一笑。他这是明知故问,然则彼此心里都清楚,她所求,她所想,都在一处。

“阁下慧敏过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难道还算不出我心中所想么?”

官稚的笑看起来很受用:“溢美之词人人爱听,果然,听得我神清气爽。”

冯落寒后撤一步,两手交叠高举过头顶,而后屈膝跪下,双手及地,沉沉地、深深地一稽首,稽留多时——

“悲台不良使冯落寒,即日起不论前尘,愿归依相思门,爱其所爱,仇其所仇。以苟生为依托,以亡佚为远志,不负相思门所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若有违今日之誓,必将吞剑自裁,万劫不复!”

“好!”官稚起身,一路抚掌而下,行至冯落寒面前将她扶起,又嗔怪,“说得这样吓人,忘川谷的做派且让它留在那里好了!”

他的脸上笑眯眯的,虽然没有面具,却依然像是笼着一团云翳。

冯落寒眉心一跳,总觉得事情还远没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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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庐山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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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刻,面前景色骤然扭曲撕裂,破开又一重天——这一次,青崖之巅,朔月高悬,深色的夜幕衬得冰清玉轮皎洁而广大。她从未见过这样大的月亮,像是从苍穹之顶坠落于悬崖边那样,直直地刺入眼帘。

青崖之巅,皓月之下,立着一个男子的背影,风从幽深的地底灌上来,将他的衣袂和发梢浓重地扬起。

冯落寒睁大了眼,彼时长月的光晕盘踞着,使得眼前之人更加幻惑。星空下涌动神秘的光华,天地的轮转,云海的涌动,像奔流不尽的黄河之水般奔来——她忽然有种沉溺窒息的感觉。

官稚笑了,悠悠转身,正此时,朔月之前的人也转过身来。

“李善叶?!”

冯落寒一迭声喊了出来,她不是没有怀疑过他,只是每回将矛头对准他时,路却走不下去。横亘丛生的枝节每一次都在告诉她,若背后之人是李善叶的话,说不通。

直至现在真真切切地见到了,真相才猛地灌进脑子里,叫她一时有些难以承受。以至于李善叶走过来时,还有隐隐的疑虑,猜想面前之人究竟是真是假。

“相思门能得冯妈妈青眼,实乃我门之幸。”

他笑着,仍是一如往常的云淡风轻,冯落寒缓缓吐了口气——是了,没错。

“你才是相思门的掌门人?”她问。

“只有一个掌门也太不威风了吧?”官稚嬉笑着与李善叶并立,“相思门有二主,朝明掌门,良夜掌门。”

冯落寒明了,正如其名,相思门背后的掌权者,一位袍笏登场,现身于众人面前;一位锦衣夜行,隐匿在尘世之后。当所有的矛头和假象都落在明面上的时候,潜藏的暗主便不再有人察觉,以此掩人耳目,声东击西。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不由地笑了一声:“怪不得你让江令桥以毒药杀人。”

李善叶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笑道:“果然,我就知道逃不过冯妈妈的千里眼。”

冯落寒敛了笑意,正色问他:“你既然知道,难道就不怕我将此事禀报谷主吗?”

李善叶反问:“今日官稚告知你相思门的秘密,我也并未隐匿踪迹,而是现了身,冯妈妈觉得是为什么呢?”

冯落寒淡淡地点了点头,果然,护法的位置并非是人人可坐的,除了修为的碾压,心计谋略也在其中。某一刻,她忽地想到罗绮斋,想到那串禁步,想到了她娘,思绪像是被雷亟击中,心头骤然一紧,抑忍着声音问道:“你告诉我,真的是谷主害了我全家么……”

李善叶知道这几个字对她意味着什么,灰尘蒙被之后的真相又有多沉重,不然她不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沉默许久,他还是点点头,道:“是。”

冯落寒的心猛地一沉,如坠深渊谷底。亲长遭人算计,自己却还做了敌人手里的刃,被蒙昧在鼓里十一年而不自知。

经脉里的血在战栗,尽管她不是第一次听到,可这一次,却是再无转圜之地的真切,不再有一丝侥幸。

李善叶缓缓开了口:“我自幼入了忘川谷,受巫溪青眼,她授我功法,云游也时常唤我陪同。曾路过雍州,与你们冯家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她驻足了很久。”

“后来再路过冯家,却已地覆天翻,破败残缺,家中被邻里抢劫一空,那时你在门前哭,而彼时,我亲眼看见巫溪站在角落里,脸上带着笑意。”

“也正是那一日,我在当铺里买下那串禁步,看着它,突然想明白了很多事。从此,忘川谷变成了一尊幽深的隐晦之地,藏着你的秘密,也藏着我的秘密。”

弦外之音令冯落寒猛一抬头,似是听出了什么,不可思议地看向李善叶。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点了点头,须臾,才继续道:“从某种程度而言,没有你,便也没有今日的相思门。”

浑身力气抽丝剥茧般褪尽,冯落寒疲软地蹲坐在地上,许久,才从千万缕思绪中抽脱出来。

她双臂环膝,下颌无力地抵在腿上,喃喃着:“整整八年,多难捱的日子啊,都给仇人做刀了……”

“呵!”须臾,冯落寒轻笑了一声,缓缓望向李善叶,“你知道吗?我之所以入相思门,除了当年的真相,还有一个原因。”

“是阿秋,对吗?”

她蓦然抬头,像是被人看穿了看透了,失声问:“你知道?”

李善叶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笑,倒是官稚在旁,一抚掌,清脆之声乍起,唤出好几个人来。

冯落寒回头,眼前俱是熟悉的面孔——初二、八月、六月、初六、秦娆珎。

众人福身作揖:“拜见朝明掌门,良夜掌门。”

“初四?”她的目光掠过每一张脸,忽然就停了下来。初四是李善叶座下第四位魔侍,最擅易容之法,但是相传三年之前就不幸殒命,怎么……

她忽然明白——金蝉脱壳!

六月和初六过来将她扶起,秦娆珎盈盈一礼,红着脸笑道:“相思门秦娆珎,恭迎不良使!”

“你……”冯落寒喃喃问,“你是相思门的人?”

六月是江令桥座下,初六也本就是李善叶的手下,入相思门本就是常理之中,秦娆珎却是意料之外。

悲台的不良人需得底细干净,她曾细查过秦娆珎的家世——普普通通的农户,世代耕耘糊口,后来朝廷加征赋税徭役,致使家徒四壁,父亲上了战场,生死不得而知。母亲日夜忧惧,最后郁郁而终,姊妹俩相依为命。后来妹妹流落风尘,不知所踪。没过多久,万念俱灰的她也成了一位青楼女子。

不幸,很干净的不幸,从尘世里来,向红尘中去。

也是不良人的好苗子。

官稚踱步上前,不紧不慢地笑道:“秦娆珎乃相思门人,是我特地遣派到悲台的线人。果然,冯妈妈的心思,与我所想如出一辙。”

秦娆珎不干了,娇滴滴地嚷道:“那也是属下有本事!”

“是是是,是你的本事!”官稚无奈妥协。

秦娆珎笑得花枝乱颤,转头看向冯落寒:“筹谋了这么久,总算是把冯妈妈给盼来了!”

冯落寒也不恼,只问道:“所以在悲台,你对李善叶故作青睐,其实只是便于通风报信之用?”

初六咯咯笑着:“怪只怪秦姐姐还在相思门时大话就说早了,道传信不过是小菜一碟,办法多的是,后来演戏倒是费尽苦辛了!”

冯落寒看着身旁的六月和初六,问道:“你们也早就入相思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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