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命要从娃娃抓起+番外(64)

作者:芒芒绿绿


游荡了许久,终是回去的方向。约莫数十丈,远远地看到宅院门口的石阶上,一个人静静坐着,身着一身素色衣袍,应是在门前等她。漆黑如魅的夜里,明定定的,叫人一眼便能瞧见。

江令桥走上前,见容悦头卧在臂弯处,睡得熟了,呼吸均匀,手中还握着一根聊以寄慰的狗尾草,像是在等人,故人久不归,便长坐于此,天明到天黑,坐了许久许久。

她蹲坐在阶下,头撑于肘处,极缄默而认真地仰首看着他。

认识已经有些日子了,还从未见过他睡着时的模样,现下看来,与平日里相差无几,只是脸上没了喜怒哀乐,倒教她有些不习惯了。

看了半天,不由地计上心来。她偷偷抽了他手中苍翠的狗尾草,半弓着腰,一手扶膝,一手拈草去搅乱他的鼻息。

睡梦里,容悦猛地皱了几下眉头。

她掩口吃吃作笑,不料面前之人突然醒了,惊立而起,她一个没留神,后脚失了支撑,向后仰去,连带手中的狗尾草也飞了出去。

而下一瞬,手心一热,容悦凌空拽住了她的手,将她拉了回来,另一只手则稳稳接住了那根飘飘无依的野草。

江令桥作势立稳了身子,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多谢。”

容悦将狗尾草塞回她手中,笑着呛她:“害人终害己!”

江令桥眼睛一眯:“好啊,你根本就没睡着!”

“那当然,习武之人最忌酣睡,若你起了歹心,我岂不是白白做了四景的宵夜!”

大眼瞪小眼,两人互相抱肘对峙着,片刻,忽然心照不宣地同时笑出声来。

“你没受伤吧?”容悦围着她转了一圈,一会儿掀掀她的头发,一会儿抬抬她的手。

“没受伤,”江令桥转了一圈给他看,“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能拿我怎么样?”

“好,那就好。”容悦喃喃着。

“对了,”他复问道,“徐斯牟怎么样了?”

“自然是死了,”江令桥抱肘,口气轻描淡写,“死得透彻,挫骨扬灰,永远也别想再踏入阳间一步。”

“嘶——”容悦倒吸一口凉气,“江姑娘果真狠辣,好手段!”

“所以现在……”江令桥看向他。

“还剩最后一件事……”容悦接道。

***

丑时,四下漆黑一片,坊间早已熄了灯睡下,而唯有一处,仍是灯火通明——

徐斯牟私宅。

容悦擒着一个眼蒙黑布,双手背缚的男人,对江令桥道:“最后一个了。”

而后往前一推,那人一个趔趄向前栽去,跌坐在地上。嗯?怎么软绵绵的?身子一蛄蛹,才发现自己倒在了人堆里。

他支起身,破口叫嚣道:“你们是谁!你们要干什么!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你们还想不想活了!还不快快给我松绑!否则有你们好果子吃……”

话还没说完,一把剑脊猩红的冰冷长剑就抵在了他的颈侧,那人身子一颤,登时闭上了嘴。

相比于他,屋里其他三个人就显得淡定多了,同样的场景经历过三遍,早已见怪不怪,老老实实地在一旁坐着。

那人吓尿了一半,又生生憋了回去,汗如雨下,抖如筛糠:“侠士,侠士,刀下留情,我我我,我是虔州刺史,你想要什么,你告诉我,金银财宝,美人姬妾,都好商量的啊!只要你想要,我,我我一定竭尽全力献到您手里。您,您大人大量,留小的一条狗命,我全家必然重谢啊……”

之前竟不知他嘴皮子这么顺,江令桥冷笑一声,抬手,手中华光起,地上四人面上的黑布条应召落下。

“各位大人,好久不见啊!”她笑如春风。

眼睛被蒙了许久,一时还有些混沌,他们眯缝着眼,很废了些时候才缓过来。

“是你!”

瞧清人面之后,众人惊得后一仰。这不是徐斯牟的新相好吗!昔日见她,一贯是浓妆艳抹,婀娜生姿;今日再见,略施粉黛,一席青白绡纱长裙,却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嗯……身后还立着个玉面小白脸。

“江姑娘,你这是要干什么!”刺史见是个女流之辈,瞬间就将刚才那一剑忘到九霄云外去了,现下又中气十足起来,“徐大人视你如珍宝,我们可是徐大人的左膀右臂,你这么做,怎么对得起他?还不将我们快快松绑,好生送回府上!”

“哟!大人,”江令桥把四景打横在手中把玩,“你不会天真到以为,还能回得去吧?”

众人闻声一颤,向后缩了缩脑袋,刺史深吸了一口气,大着胆子结巴道:“你,你要干什么?我们,我们是朝廷命官,这……这是杀头的重罪!你……”

他越说越没底气,哆哆嗦嗦地加了句:“你可别冲动……”

江令桥背过手去,颇为满意地四下踱了几步:“大人,你们看看这个地方,有没有觉得……或许,可能,大概,有那么一点点……熟悉?”

此话一出,众人才想起来打量打量屋内的陈设。然而看了片刻,忽地倒吸一口凉气:“这……这这……这这这不是……”

“是我们给徐大人置办的宅子!”

说时迟那时快,江令桥一个反手,四景划破空气狠厉劈下来,牢牢嵌在了地缝里。

“我告诉你们!”她的口气一下冷得如坠冰窖,“别以为我不会杀人!我既然敢在这里造次,便也没想留有余地!不用心心念念你们的徐大人了,他早已命丧黄泉,没有那个闲心来救你们!”

这一声带着猎猎杀气,众人一下被吓成了四只耷眉顺眼的鹌鹑,喘着粗气不敢说话。

“是谁指使许卫下毒的?”江令桥眼神冷冷地扫过每一张脸。

“不是我!”

“别看我,不是我!”

“也不是我!”

“是徐斯牟!是他!”

“啊对对,是他,我当时还劝他别做这种事,有损功德!可你也知道,他是司农寺少卿,又是丁太保贵婿,我不过一介下州刺史,人微言轻,他哪里听得进去哦!”

所谓树倒猢狲散,庇荫的大树被伐,便是狡兔死,走狗烹的时候了。

“那个托付给你们的小女孩呢?又是谁赶她走的!”说这话时,江令桥强抑着声音,一双眼睛却几乎要喷出火来。

“当然是徐大人的意思!”长史第一个跳了出来,“江姑娘你是他心尖尖上的人,你的请求,除了他,谁敢驳了去?”

“对啊对啊,这事确实不是我们能左右的,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江令桥伸出手,四景应召抽身回了她手中,霎时化作一条黑光凛凛的长鞭横空出世,她信手一挥,便抽断了正堂内的一席四方映红盘金牡丹蜀褥,破裂之处嘶嘶冒着火星,宛如毒蛇口中吞吐的信子。

她会法术!

这哪里是普普通通习武之人能企及的!动动手指,便能绝杀千里之外!众人骇得心跳骤止,裆处顿时淅淅沥沥湿了半截,旋即嚎哭起来,涕泗横流——

“江姑娘——行行好,我上有老下有小啊——”

“刀下留情,无疑救人一命,是胜造七级浮屠的好事,您大人大量,人美心善,可千万别沾染这种乌糟事呜呜呜呜——”

“徐斯牟贼心不死,乃是死有余辜!江姑娘,我不一样的!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知错就改,我发誓,日后绝对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一定为百姓谋福祉,绝不敢再做一星半点的缺德事,你抬抬手,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江令桥一鞭挥了出去,鞭子长了眼睛似的,尽数缠在了众人脖颈之上。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吓得司马当即翻了白眼,晕死过去;长史动也不敢动,好不容易憋下去的一半尿,现下全数奔涌而出;司田汗流浃背,卡着脖子不敢挪动分毫,像是还活在上一瞬里,惊恐的模样和两截鼻涕已经牢牢粘在了脸上;刺史泪如雨下,手却绑着不能拭泪,只敢死死咬着嘴唇闷声啜泣,生怕惹得来人一个不高兴,自己就成了悬梁之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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