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命要从娃娃抓起+番外(274)

作者:芒芒绿绿


他转过头不屑地看了看李善叶:“不过能想到在我娘身上下功夫的,全天下怕也只有你一个人了。我的屁事,你知道的比她多……”

“呵,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我娘她……”官稚垂着眉眼,“她是怎么说的?”

李善叶把玩着手里的玉箫:“她没有透露很多,只说宫里有位至高无上的女贵人,可以在危难之时拉你一把。”

“像是她说出来的话……”官稚笑了笑,“看来容悦和阿秋妹妹两个人出马,也没比我多讨到什么便宜。”

“阿秋说,见你娘第一眼就看得出来,她虽然削剃长发遁入空门,但心有执念尘缘未断,余生死不了,也活不好……”

“不明白……”官稚长长地叹了口气,“有时候我实在不明白她,竟然可以为了一个人画地为牢这么多年,日日夜夜为他诵经祈福。那个老皇帝究竟有什么好的?外不美内不修,昏庸无道,暴戾成性,也值得让她记挂这么久?真是白白糟蹋自己的一生……”

“其实我倒觉得……”李善叶缓缓回忆说,“你娘她一点也不糊涂,反而是个很通透的人。一千个人有一千种活法,她很清楚怎样活才是对她来说最自在的方式,只不过这种方式与你的想法不契合。而且……”

他顿了顿,复又看向官稚:“她是故意的。”

“故意的……”官稚眉头一蹙,“什么意思?”

李善叶笑了笑:“天下哪有母亲不了解自己孩子的,就你还能在赌坊欠那么多钱?她一早就看出了阿秋他们的来意,顺水推舟罢了,否则怎么会那么顺利就能拿到想要的东西?她知道你需要什么,什么东西对你来说最有利,只不过碍于过往种种,只能挑拣些世人猜不透的只言片语……”

官稚沉默不语。

“还有啊,若不是太后娘娘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问你娘的名字,我还真没想过她们俩会是旧相识。”

官稚知道,李善叶但凡有些蛛丝马迹总会查出些眉目,撑坐起来漫不经心地问他:“说吧,冯妈妈都查到了些什么?”

“你娘叫梦粱,可皇后宫中从没有一个叫梦粱的女监,所有宫人如今也都还在她跟前服侍,唯有一个女监,二十年前因病身亡被送出过宫。没有人知道她从前叫什么,只知道皇后觉得她的本名凉薄,给她赐了个新名字。”

官稚撇撇嘴:“怪不得从前查不出来……”

“皇后待这位女监如亲妹,女监也对皇后忠心耿耿。可忽然从某一时起,宫里人便很少见到她了,只说她生了重病不宜见风,再然后,便是被送出宫的消息。”

官稚听罢,正欲张口,却被李善叶抢先一步堵了回去:“哎……你是不是想问她为什么不肯说出真相?毕竟那样的话,至少不用像今天这样卑微地活着。”

官稚白了他一眼:“才不是!她的性子我清楚……宁愿让自己难受一辈子,也不愿意让在乎的人对自己失望,更不愿他们被天下人耻笑……”

李善叶重新坐了回去:“是啊,所以她才一直用从前的名字。试想,若旁人知晓皇后还没生,最宠爱的女监却先一步怀了孕,还是皇帝的孩子,于谁来说都是要被戳脊梁骨的。自己的名声或许不值钱,但你娘决不舍得用皇后的名声作赌。况且能透露出那句话已经算是难能可贵了,如今太后明白了她当年不肯开口的原因,但所幸外人尚不知晓,她也算是保住了旧主的名声,只是,日后或许无颜再面对故人了……”

官稚没有说什么,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也算是知道了些前尘过往,其余的不如放下吧……”李善叶的口吻如一从温吞的火,“每个人都有不愿意面对的疮疤,或许一辈子都不会示众,也或许下一刻就想通了。你这样步步紧逼,反而会让她愈加畏缩,不妨任她自己慢慢想明白。儿子这么聪明,娘亲也不会差的,她需要的只是时间和契机,你觉得呢?”

官稚撇嘴一笑,忍不住虚起眼来看他:“行啊你,如今说起道理来还一套一套的,都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李善叶别有深意地笑了笑:“说道理的比听道理的,可容易太多了……”

“不过下次别这么吝啬好不好?真是的,夸人都舍不得多说几个字……”他释怀地站起身来,用手拍了拍屁股,毫不客气地把灰全抖在李善叶面前。

李善叶看着他:“想通了?”

“想通了!仔细回味了几遍,似乎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或许从前的我就是太闲了,太安乐了,所以总想给自己找点不痛快。”他回过头来冲李善叶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过在我娘想通之前,这事不能让第三个人知晓,我得先去把那两个人知情人给灭口了……”

“白眼狼,你敢!”

“哈哈哈哈哈哈——”官稚放声大笑着,撩袍走回了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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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长恶不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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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坐在书案前,从正午到日落,江令桥已经蹂躏完了一沓笺纸,却一段像样的话都写不出来,往往在人名之后提了寥寥几个字就心烦意乱地团起来扔掉,而后另起新笺,蘸上浓墨,期望可以比上一回多落下几个字。可一遍又一遍,却也只是循环往复,有始无终。

不知不觉中,皱巴巴的纸团已悄无声息地落了满地。

她有些无措,不知该从何说起为好。过了这么久,楚藏还未把夏峥的死告诉夏之秋,她日日都留心着宫外的动向,但偌大的国师府却整日相安无事,安宁如常。

可谁都知道,这不过是谎言筑起的危楼、粉饰出来的太平。亲人辞世,为人子当知晓,更何况夏之秋是夏将军唯一的女儿,她又是个方正执着的性子,若真的十年二十年之后才知道父亲早已死于枕边人之手,葬身狼腹尸骨无存,这一辈子怕是都不会好过的……

江令桥一直都在等着楚藏向夏之秋坦白,可如今看来,他并无主动交代的心思。

她本想寻个时机与夏之秋直说,可每每想到那个场景便觉得残忍,字字句句都像是凌迟的刀,一下一下尽剜在夏之秋的皮肉上。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终是没有勇气当面与夏之秋讲,只能托付笔墨,以期精魂被凌迟之时可以婉转些,再婉转些,哪怕只有一点点。

夏之秋芳鉴:前尘故事尽往矣——

垂眸望着笺纸上那寥寥几个字,怎么看怎么别扭,总觉得难合心意,遂又无可奈何地揭起,胡乱揉成一团信手扔去身后。镇尺铺陈开新笺,扼袖蘸墨,江令桥阖上双目,在脑海中细细过了便该说的话,而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揽袖再一次提笔落字。

夏之秋醒来的时候,是个灰蒙蒙的阴雨天。

这一觉睡了很久,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境像一匹没有尽头的白绫,从脚踝那里一直绕啊绕,绕啊绕,缠住了她的双腿,绑住了她的双手,细腻的丝缕抵于她的脉搏,一点一点向上蔓延,仿佛是水鬼的白发,湿漉漉的,带着扭曲的生命力,缓缓攀上猎物纤细的脖颈,用最温柔的力道钳制住命门。一切似实非虚又如梦似幻,她在虚妄中开怀大笑,一瞬之间又风云变幻,跂坐在现实里嚎啕大哭,一次接着一次在梦境和梦境所编造出的现实里盲目挣扎,却无论如何也挣不脱那些绕指柔的束缚。

终于,在梦境的白绫闷住口鼻,就要生命垂危的时候,凶器迅速褪下,女子从梦中逃离出来,鼻翼微微翕动,她睁开双眼,闻见了冬日清冽的雨露香。

天也落泪了。

夏之秋微微偏过头,看见一个男子正伏身于床前,双眸微阖,脊背随着呼吸轻轻起伏着。

是楚藏。

她的喉间有些发哽,酸楚得难受,像有一团发腻的棉花堵在喉舌之间,不得上下。她还记得灯青死在面前那日,原本是慌慌张张要带着她离开的。明明只是一如往常出去了一趟,为何回来却俨然变了一个人,在那短短的一盏茶时候里,究竟遭遇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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