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命要从娃娃抓起+番外(27)

作者:芒芒绿绿


初二见到八月的时候,她正四仰八叉地仰躺在榻上,两颊绯红,时不时还冒出一两句豪爽的呓语——

“搁着!别撤!”

“给我满上!”

“还有不服的吗!”

“这酒不错,嘿嘿嘿……”

她一边醉醺醺地笑着,一边豪迈地挥舞双臂指点江山。

倒是那一身女儿家的装扮惹人怜,初二无奈地笑笑,上前轻轻将她打横抱起,揽入怀中。

“多谢冯妈妈告知,此番,我们便告辞了。”

冯落寒默默让出条路来,笑盈盈地看他们出了门,没入月色中,笑意才渐渐淡了下来。

偌大的厢房,现已只剩她一人。她目色低沉,匿于袖中的手缓缓抬起,摊开,一条细腻素雅的禁步骤然垂下。迎光,可见其繁复有致的忍冬纹。

凝视良久后,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

纵然再不情愿、再不想挪步子,灯青还是跟着夏之秋上了马车,一同去往皇城。此次帝王设宴,遍邀百官,同乐于东厅,女眷则设宴于西厅,各尽心思,切磋瓶花之艺。

“小姐,好像到了。”灯青掀开帘子探出脑袋瞧了瞧。

夏之秋听闻,也撩开车帘——今日果然热闹,宫门大开,往来车马多似节前年后,人人面焕容光,意气风发。驾马的人悠然自在,马儿跑起来也欢快,踏出清脆的马蹄声。

夏将军随百官一同去了东厅,夏之秋则在内侍的引路下移步西厅,人还未见到,一阵蓬勃的脂粉香和着莺声燕笑便烟雾般将人团团围住。

“哟,稀客啊,夏将军府的小姐也来了!”

夏之秋莞尔一笑,正欲客气地回话过去,眼前却忽然一暗,身前齐刷刷站了好几个脸色不甚客气的小姐,为首的正是当红得令的宋将军独女——宋景玉。

宋景玉之父宋坤乾,早年也是在军营中一路摸爬滚打出来的,做过夏峥的副将,近些年来一路晋升为将军,是个炙手可热的人物。

宋景玉同夏之秋很像,是出身将门的文女。然而显贵的门第惯出了她骄矜的性子,尤其见不惯夏之秋,凡是她在的地方,宋景玉总要跳出来阴阳怪气,后来阵仗愈演愈烈,竟拉帮结派了一群小姐来刁难她,蛮横得让人头疼。

灯青见状,立时挡在夏之秋身前,阻断了世家小姐们不善的目光,不开口,却怒目圆睁。

“谁家的狗,还没急就要跳墙了!”宋景玉睨着她,身后几个官家小姐也叉着腰,没好气地齐“哼”了一声。

平素里灯青腰间是配了把短刀的,虽然拳脚功夫足够用,但偶尔祭出来吓唬吓唬别人也还是屡试不爽,尤其是在这群娇娇弱弱的纸老虎面前,刀光一闪,映出她们的脸,胆小的便吓得差不多了。只是今日宫廷盛会,利器皆被扣在门外,若要造次,恐会连累将军府,灯青遂也抱肘,从鼻中挤出一个气势更盛的“哼”字来。

“景玉姑娘,”夏之秋道,“今日是在天子眼皮底下,我们最好相安无事,不然闹出动静来,一损俱损,宋将军脸上也无光。你这样聪明伶俐,怕是不等我说,心里也明白轻重吧?”

宋景玉不言语了,悻悻地冲她一跺脚,拂袖而去。

厅堂气氛有所缓和,夏之秋松了口气,终于敛起衣裙行上长阶,步入正堂。

宫廷气派恢宏,厅堂高广,两列设了无数桌案,上置各式瓶器,有青玉碧白瓷瓶、云纹流形玉瓶、薄胎阔肚梅瓶等等,以用作瓶花之器。

“哟,夏小姐。”御史高堂刘老太太笑呵呵地喊她。

“刘老夫人。”夏之秋笑盈盈地福了福身,复又前行。

“夏姑娘来了啊!”中书令薛夫人道。

“薛夫人。”夏之秋福身。

“夏姑娘!”

“赵夫人。”

“夏小姐!”

“叶小姐。”

“夏姑娘!”

“见过李老夫人。”

……

一番周折,夏之秋总算是挪到了个角落坐下。招呼打得她口干舌燥,灯青忙不迭给她倒了杯茶,正欲饮,面前又来了人。

“夏姑娘——”

夏之秋心中暗叹了一口气,放下茶水,扬起笑容,循声看去,吏部侍郎的夫人吴氏正抱扇瞧她。

“见过夫人。”她起身福了一礼。

“你我皆为女眷,何必多礼。”吴氏虽笑着,却未让人有半分愉悦,一如冬日用热帕子擦手,先前暖和,隔一阵吹了风,冷得更厉害了。

“夏将军近来身体如何?”

“多谢夫人挂怀,家父武将出身,身子一向硬朗,又每日操练,挂帅上阵也不在话下的。”

“甚好,甚好。”吴氏点头赞许,彼时厅堂正中围了一群夫人小姐,笑声不绝于耳。吴氏身量不高,踮脚以望,未果,便回头看夏之秋,道,“那边好生热闹,夏姑娘,咱们一起去瞧瞧?”

从正门走了这么远,好不容易寻了个角落坐下,为的就是袖手旁观,夏之秋心中复叹了口气,面前仍要作出笑模样:“来的路上车马颠簸,身子有些不适,夫人去看吧,我就不扫大家的兴了。”

“此言差矣,”吴氏上前来热切地挽着她的手臂,“依我看,身子不适,说到底就是少了人气,这一热闹啊,开了心,身子可不就爽利了?”

说着,便乐呵呵地牵着夏之秋往前走,夏之秋拗不过,又推脱不开,只好不失体面地笑着,由吴氏牵着走。

吴氏以尊长之姿拍拍她的手,语重心长道:“夏姑娘乃将门之女,本该是个爽朗自在的性子,怎的比文官家的小姐还要拘谨三分。真是不应该啊……如此闷声,将来嫁了人家,可是要被夫君嫌无趣的……”

夏之秋笑笑,无奈地向身后的灯青眨了眨眼,灯青也看呆了眼——婉拒之意如此明显,竟还有强买强卖的?当即便搁下茶壶,疾步跟了上去。

“哟,吴夫人也来了?”人群一阵骚动,掩帕轻笑。

吴氏故作嗔怒:“快别打趣我了,免得叫将军府的小姐看了笑话。”

“天爷!”一妇人上前拉住夏之秋,细眼打量,“夏家小姐可真是金丝笼里的名雀儿,下三五次帖也不见得来一回,定是夏将军爱女心切,捂着不让旁人见,这要不是沾陛下的福气,怕是难见一次金面了!我想想……上回见夏姑娘是什么年月?”

目光落在夏之秋脸上,夏之秋干笑几声,正欲开口,却被妇人打断:“管它呢!多日不见,夏家这女娃娃,真是愈发明艳动人了!”

“那是自然,”吴氏脸上堆着笑,浆糊般黏腻,“她娘亲当年可是名动江南的美人,温婉淑良,谁见了不夸赞?提亲的人简直要将门槛踏平!那时夏将军还只是个籍籍无名的市井小民,如今也算盛极一时了。他们这对璧人啊,真真是伉俪情深,只可惜天公不作美,怎叫秋娘年纪轻轻的就这么去了……”

说着,吴氏就要用帕拭泪。

哪壶不开提哪壶,气得灯青牙痒痒。这才两人开口说话,就在小姐心上扎了两把刀,一责她不知礼数,三番五次拒人千里之外;二讽她父亲粗陋,母亲早逝。明明心里瞧不上,还说得如此假模假样、情真意切,哪有将高堂故去这等事拿出来下人脸面的?现下围上来这么多夫人小姐,怕是早就人人备好了利器,只待请君入瓮。

“吴夫人,快别伤心了。娘亲在天有灵,听到你们如此挂念,心中定然是感念你们的。”夏之秋顾不得自己伤心,取了帕子帮她一齐拭泪。

“好,好孩子。”吴氏哭罢,眼里还泛着湿润的光。

一夫人又道:“秋娘虽不在,可这孩子倒承袭了她的眉眼,长得是出水芙蓉样,瞧着就让人欢喜,话说……夏姑娘如今年岁几何?”

“正值二九……”

“哎呀,可不小了!”又一夫人啧啧摇头,“我姨娘家的侄儿的二弟妹家的女儿今年也十八了,膝下却已儿女双全,你可得抓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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