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命要从娃娃抓起+番外(263)
作者:芒芒绿绿
容悦抬起眼皮来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换了另一只手腕继续切脉。
江令桥痛定思痛地自责起来:“怪我,近墨者黑……”
诊完脉,容悦又将她的两肘重新交叠回原来的模样:“余毒清得差不多,看来药都按时服了。”
说到药,江令桥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迎上前问道:“对了!你服过药了吗?现在还能看清多少?我呢?认得出来么?”
这不是什么轻松的话题,说下去便难有什么好心情了。容悦很擅长把话茬挑去别处,她的脸,故作惊讶地问道:“你的面纱呢?怎么没戴了?”
“很久没戴过了,本就是为了孟卷舒才戴的,如今她不在了,也就没什么必要了……”
“这样啊……可是面纱不会很招摇吗?怎么不用法术易容?”
江令桥惊讶地张大了嘴:“天天这么用法术,你当我的内力是绪风河的水,用不尽的啊?”
果然,只消三言两语,谈话便又奔着轻快的方向去了。
“阿秋……”
“嗯?”
“明日得闲,”容悦的声音里藏着一丝不为人察的狡黠,“要不我们回罗绮斋见见故人吧……”
***
夜已深沉,万籁俱寂。
楚藏不知道为什么巫溪对帝王之位的执念那样深,深到愿意以无数骨肉亡魂为垫脚石,一点点靠近那个足以呼风唤雨的位置。
没有人知道他与巫溪之间的契约,从十年前那次偶然的相遇便缔结了。
那时的他尚且身无分文,空有才智而无贵人,饥寒交迫之际,芸芸众生中是巫溪给了他一本奇书,一本记载了无数奇花异毒、召将飞符等旁门左道的书,少年清明的眸子亮了亮,晦暗之中凭生出了光彩。巫溪清楚他对那位贵户小姐卑微的爱欲,她知道自己找对了,万本皆归宗,世间有欲望的人才会一步步向前,永不停歇。
那本书楚藏三日便已通读完毕,不可否认他是个天分极佳之人,读罢未有一刻犹豫,一把火将其燃为灰烬,自此远走四海,开始为巫溪筹谋帝位。
巫溪告诉过他,正大光明奉上帝位之时,便是他还身自由之日。
往后余生,他便一直固执地在为那样一种艰难的自由而挣扎着。
深渊之中,有个女子是山涧下唯一的月光。
他曾无数次真切地梦见过,高高在上的皇帝之位名正言顺落入他手中了,他终于等来了可以把它交给巫溪的那一天。
这个梦在他成为夏之秋的丈夫之后愈加热烈,悲倦的中都他已经待够久了,这里的每一株草每一朵花都不落偏差地拓印在了他的脑海里,不会再有丝毫留恋,他只想带着心爱的人走得远远的,此生再不复入此地。
这一夜,他又梦到了那个心心念念了十年的幻景,然而夜半醒来时,便知道又是一场镜花水月。
不过不远了,不出几日就不会再是虚妄了。
楚藏的面色一点点趋于欣然——如今摄政之责已然在手,只需借鬼神之说把皇位奉送出去,届时前半生的事便一笔勾销,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和夏之秋远走高飞了。
偏过头,身旁卧着那个皎若云月的女子,她与他同衾同枕,身子随着呼吸微微起伏,似乎做了什么美好的梦。楚藏嘴角不禁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轻轻偏转过身,在女子额前落下虔诚的一吻,而后将她轻揽入怀中,阖目再次入梦。
然而,风云迭起永远只在一瞬之间,楚藏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翌日朝堂,容悦只凭一句话便轻而易举摧毁了自己这么多年的筹谋所得——
天子薨,国无主,朝堂之上,就在所有大臣为了择选新君以稳朝纲而争执不休的时候,容悦持笏而出,掷地有声地道出一个惊雷般的消息——
“先帝尚有继人!”
刹那之间,嘈杂的大殿忽然鸦雀无声般死寂下来。
容悦抬目看向朝堂之上掌摄政之职的楚藏,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
“先帝尚有继人!”
楚藏径直拍案:“容大人休要信口开河!”
这一声震耳欲聋,犹若困兽嘶吼,骇得文武百官登时愣了须臾,目光齐刷刷地望向同一个地方。
楚藏向来端正持重,鲜少有如此疾言厉色的时候,此刻却一反常态,唇色泛着苍白,手微微颤抖,而那双锐利的深眸却淬了鲜血,红得像是要吃人。
容悦的目光淡淡扫过他,凛然背过身去,面朝文武百官,声若金玉,言辞在偌大的朝堂上久久回响——
“北天极紫微帝星出,我朝江山后继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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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韬光养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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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这次久别归来就算不是平地惊雷,至少也能唬得人愣上片刻神才对,然而从踏入罗绮斋的第一步起,江令桥就隐隐发觉,事实似乎在往一个截然相反的方向发展。
该忙活的人照旧做着手头的差事,见有人来,也只是微微抬眸看了一眼,表现得平淡如常,仿佛和她从前出门又归来没什么两样。
“这……”江令桥愣了愣,转头去看容悦,容悦却早早地将目光落在了它处,不与她相视。
正堂内,官稚大马金刀地坐着,正慵懒地与李善叶沏茶品茗,抬眼瞥见进屋的二人,唇角勾起一抹坏笑,冲李善叶扬了扬下巴,而后面向江令桥高高举起一杯清茶——
“阿秋妹妹,多日不见,甚是想念啊!”
恶劣的笑意不褪,他一仰头,像喝酒那样将盏中茶一饮而尽。
唯一反应正常些的也就只是李善叶了,他起身迎上来,像老父亲见了省亲的女儿,喜得不知说什么好,将她转了好几个个儿,翻来覆去地看。
“安然无恙……好……好……”
相较于江令桥设想中的反应,这实在太过平淡了些。
“哥……”她举目茫然地看着他。
高兴过后便是痛心疾首,李善叶恨恨地坐了回去:“这种事只此一回,下次若再不辞而别,就该我叫你哥了!”
江令桥睁圆了眼睛,注意力完全在旁的地方,诧异道:“我这次回来,你们……你们难道就一点都不惊讶吗……”
李善叶和官稚面面相觑:“惊讶?为什么要惊讶?”
两个人的做派可以说是滴水不漏,比偷拱了白菜的老猪还无辜,一派毫无防备的样子。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是有人走漏了风声——江令桥侧身,目光落在容悦的脸上,由内而外细细打量。
容悦几步走上前,自顾自饮了一盏茶,看架势俨然成了三个臭皮匠中的一员。
“不是我。”他摆手。
官稚笑呵呵地举手插嘴:“我也证明,绝对不是他。”
三人一齐笑了起来,看着却既真诚又虚伪,江令桥都不知道自己不在的这段时日里,他们三个的关系居然已经要好到了这种地步。
然而电光石火之间,一个人忽然落入她的脑海,让一切疑问都随之迎刃而解——
“冯落寒?”她试探性地看向眼前三人的脸色。
话一出口,三人的目光十分默契地落在了不同的地方,鬼鬼祟祟的就是不看她。
与此同时,身后门槛处,细微的脚步声猛然一顿。
江令桥转过身,看见冯落寒手拈一把美人扇,笑容凝在脸上,素履更是生生压停在半空中,不知该进还是不该进。
如若不是容悦的话,那就只能是冯落寒了。入宫后江令桥确实潜回来一趟过,看望过李善叶,看望过容悦,也看望过冯落寒。
那段时日冯落寒的夜寝很不安稳,多梦,睡梦中两手始终攥着被衾,颤抖着生要将褥面抓出伤痕来,苍白的双唇不见丝毫血色,额前沁满了汗,战栗着牙关不住地重复着三个字——
“对不起……对不起……”
混杂其中的是破碎的哭腔。
低吟的哭声中,她的呼吸越来越紧,颈间开始青筋暴起,汗珠和着泪珠流入发鬓中,打湿了软枕,在骨肉颤抖最剧烈的时候,她惊声大喊,恐惧中汗涔涔地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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