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命要从娃娃抓起+番外(201)

作者:芒芒绿绿


李善叶立于官稚身侧,一同遥望着城楼:“让我妹夫进宫,别说你没有私心。”

官稚笑了笑,带着些许得逞的阴沉:“是,我就是故意的。”

“那你现在满意了?”

“不满意,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满意呢……”官稚望着皇帝贵妃和文武百官,声音越来越低,“一辈子也不会满意的……”

城楼之上,众人还沉浸在奇景玄观之中。

“真乃神人也!”贵妃喜形于色,“臣妾瞧着,这才是位货真价实的国师,陛下当是如虎添翼啊!”

话里藏着刺,是个人都知道言外之意是在指摘何人。而楚藏面色不动,只作充耳不闻:“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皇帝得了高人自是开怀,抚髯大笑道:“届时我朝便有两位国师相辅,定有重现□□盛景的一日!”

闻声,官员一众皆俯首参拜,回声朗朗:“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知是否真的为高人出世的缘由,没过多少时日,六百里战报驱策着飞驰的铁蹄,深夜叩开了巍峨的宫门。

与南疆那一战,胜了。

“太好了,太好了!”早朝时,皇帝在朝堂上喜不自胜,“中书令,你薛府当真给天下生了个好男儿,文武双全的好男儿!”

战胜的消息来得猝不及防,那些曾经嘲笑奚落过的大臣,一时竟不知该喜还是该悲。

薛中书拱手道:“是陛下泽披天下,更有仙人辅运,臣与犬子不敢居功。”

“爱卿此言差矣,朕一向赏罚分明。”皇帝高坐在上,抚髯笑道,“不过这位仙君倒真是所言非虚,等时日一到入了朝,这天下,何愁民不富世不昌!”

楚藏长立于朝堂下,什么话都听进了耳朵,却让人看不出悲喜。像一个纸画的人,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他总是能将所有的心绪都收敛好,潜藏进一个无人知晓的深渊。

薛云照文臣转武将,只身远在南疆,没有人知道他的日夜究竟是怎么过来的,也没有人知道他的每一仗是怎么打下来的,中都之内也只能闻得见些许风声。听闻军中并不怎么服一个走马上任的小白脸的管,军中资历深的更是冷言冷语;听闻前几仗是次次都输的,每次都折损大批人马,后来伤亡越来越少,才有了如今的局势逆转。

这最后一战扬眉吐气,大挫南疆敌军,使其不得不后撤三十里。一时军心大振,朝廷也得以松一口气,自此,容悦尚未入朝堂,便已有美名在外,让所有朝臣一时都对这位天外来客刮目相看,只待两个多月后相见。

“中书令,你家这位小将军不日将班师回朝,他如今乃朝廷新贵,是功臣,你可要替朕好好给他接风洗尘啊!”

薛中书颔首:“是。”

“这下便皆大欢喜了。”皇帝捶捶腰站起身,“朕看众爱卿也没什么要紧事了,既如此,今日的早朝……”

“陛下——”楚藏走上堂前,“百官在殿外足足候了半个时辰,可早朝到现下也才不过一盏茶的光景,很多事情还都悬而未决。朝廷多处官位空虚、雍州洪涝之事、官员贪墨之事也还未议……”

“国师!”皇帝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面色已然有些不悦,“若无大事,早朝也不是每日都要上。况且这些小事你看着办便好,这话朕已同你说过多次。若你心有余而力不足,搁置两个月也无妨,届时自有胜任者能做!”

话罢,他一拂袖悻悻地下了朝。

话音落地,朝廷之上一片寂静,所有目光都齐齐落在楚藏的身上。他立于百官之前,看不见他的面容和神色,只望得见那鞠着的身子缓缓立了起来,一如松竹。静默须臾,便隐有窃窃私语——

“这怕不是过河拆桥吧,有了更厉害的人,就要踢旧人了?”

“你敢妄议陛下,小心些言语!”

“这国师入朝多少年了,怎么说也是有功劳有苦劳之人,陛下今日是怎么了?往日里也从未见他给过国师这般脸色啊!”

“陛下的脾气谁人不知?宫里都拖出去多少个内侍女监了,训斥责骂更是常有的事,如今这不痛不痒的三言两语又算得了什么?新国师一日不来,他仍是御前近臣。且等两个月后,看看新国师是个什么路数吧!”

“我看啊,他就是平日里太口无遮拦,什么谏言都敢说,还是直来直往地说,想必早就让陛下心中不快了。这下,要来新的国师了,总算是可以发作发作了!”

“我等凡夫俗子,哪有辅运之人来得实际!而且啊,这一前一后两个国师,一假一真两个仙人,是个头脑正常的,也知道该倚仗哪个……”

“我说诸位大人——”楚藏忽的转过身来,脸上竟是挂着难得一见的笑意,“都下朝了,你们怎么还不打道回府啊?”

那笑瞧着不是很客气,有人吓得缩了缩脖子,人群立时作鸟兽散。

人陆陆续续地走干净了,朝堂一如方才般寂静。楚藏缓缓打量着这个雕梁画栋的朝堂,一寸一寸挪动着目光,最后转身久久地凝望着皇帝所坐之处,望着那把辉煌的龙椅,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没有神色,亦没有言语。末了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轻拂了拂袖,负手走出了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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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星霜荏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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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得胜的战报传来,中书令府这么长时日以来的肃气总算是缓和了些,薛夫人喜极而泣,每日都在张罗做些什么好吃的迎他才好,想到个菜式便在纸上添几笔,没几日便写了满满一张纸。

这一战打得艰难,南蛮偷袭、火烧粮草、士兵懈怠、藐视军令,而薛云照手下可用之人走屈指可数。一个在书卷里闻香浸涤出来的世家公子,如今却不得不枕着刀剑安寝,闻着血气入眠,薛夫人知道此行不是易事,却未想过如此艰难。

那几场输了的仗,他是如何挺过来的?传闻恬静之人若频见打杀血腥,是会得魇症的,他如今的夜晚睡得还安稳吗?据说南蛮之地九死一生,他坠入过流沙、箭矢射穿过手臂、副将的胸膛血溅了他满脸,生过一场很严重的病,诸如此类,不胜枚举。在那些不见天日的瞬间,他又是怎么拼着一口气,日夜翻看布防图和兵书,才有如今的凯旋的?

薛母不愿细想,日日都驻足于府门前遥望,从天微亮,到月色深重。

薛云照真正归来的那一日,一切都恍如白日梦境。他身骑一匹高马,背对着白得刺目的日光行来,薛夫人目色恍惚,看不清他的面容,却深知那就是自己怀胎十月托生的孩子,眼泪当即夺眶而出,而下一刻,便脚下一软昏了过去。

醒来时是安详的,丈夫和孩儿皆在身旁。薛夫人睁开眼,视物由模糊缓缓清晰,这才看清薛云照的模样。经此一番风沙,他的面容沧桑了许多,人晒得黑了,胡茬生出来了,神色目光也与往日大不相同,少了天真柔和,多的是坚毅果决。

“照儿,”她缓缓伸出手摸着他的头,才说第一句话便有些泣不成声,“你受苦了……”

薛云照的眼眶微红,沉声道:“孩儿不孝,劳母亲日夜牵挂,都是孩儿的不是……”

“哪有什么对不对错不错的,娘在有生之年能再见到你,乃是上天的恩德,此生便再无他求了……”

薛中书平日里常诩男儿有泪不轻弹,此刻却也忍不住双目湿润,悄无声息偏过头去暗自拭泪。

薛云照喉间一酸,声音滞涩:“爹,娘,孩儿一意孤行让你们担心了……此行得上苍眷顾有命回来,也是薛家列祖列宗庇佑,往后再不会让双亲如此忧心了……”

“回来便好,回来便好……”薛父揩揩眼泪,笑道,“边关苦寒,怕是缺衣少食。你娘呵,列了好些菜,就等着你回来时亲自做给你吃。”

“罢了,”薛母笑着摆摆手,“我那番厨艺,也只有你受得了。照儿好不容易回来,当吃些能入口的,做什么回来还要吃苦?将单子送去庖房吧,让他们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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