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命要从娃娃抓起+番外(188)

作者:芒芒绿绿
他这才回过神来,口齿不清地嗯了一声,抬步跨进了琴嫣殿的宫门。

入殿,贵妃娘娘坐在榻的另一侧,背对着君王,像是受了气似的,兀自把玩着手里的宫扇。而陛下的手搭在她的肩头,头凑在她的耳畔声声哄着,场面有些旖旎。

薛云照扫衣跪下,行一稽首礼:“秘书省秘书少监薛云照,拜见陛下。”

闻言,贵妃堪堪转过头来看着他,目光如钩,嘴角隐隐牵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平身,平身……”皇帝只想着哄美人一笑,都没抬眼来看他。

薛云照应声站起来,微微转身,面向贵妃的方向恭恭敬敬行了一揖礼:“臣见过贵妃娘娘。”

贵妃不以为然地笑了一声,转而提醒皇帝道:“陛下,人来了……”

她也不使小性子了,转身正襟危坐。皇帝见状甚欣慰,松了口气懒懒地倚在贵妃榻上,而后抬起眼皮来看他:“秘书少监,薛中书独子,是吧?”

薛云照颔首:“回陛下,正是。”

“来得正好!”皇帝坐直了身,“听闻你画得一手好丹青,今日朕恰好来了兴致。你,坐那儿,给朕和爱妃描一幅琴瑟和鸣的画。”

他宠溺地凑在贵妃耳畔:“朕要裱起来,放在寝宫里日日看,夜夜看……”

贵妃将扇挡在皇帝面前,眼神朝一旁立着的薛云照努了努:“陛下,这还有外人在呢,不知羞……”

“怕什么!”皇帝的眼神不喜地瞟向薛云照,薛云照遂将目光潜藏起来,垂首低眉,沉默地望向脚边的地面。

作画时,二人倚靠在贵妃榻上,身前是浓浓的阳光。女子倚在君王身侧,螓首蛾眉,目色如水,本身就是一幅极好的画,只是君王暮年,看不出情深伉俪,更像是祖孙。

薛云照没有说话,书案置于陛下娘娘面前,他提笔描摹。时有抬眸观相,也总能与女子的目光擦过。

他的眉头微微锁着,没人知道心中在思量什么,只看见他手下笔走龙蛇,如从前雕刻女子玉像般细致地点绛唇。

苍老的猛虎,圈养着青春正好的白兔,这是一种怪异的美感。

或者说,这并不美。

文人需要骗过自己的心,再骗自己的眼,最后欺骗自己的手,才能将虚无缥缈的美倾注在纸笔之上。

皇帝一开始还算得体,可美人在怀,没多久又开始肆无忌惮了。一手肆意揽上贵妃的腰肢,一手扳过她的脸贪婪地嗅着女子特有的甜美体香。

“陛下——”贵妃抓住他不安分的手,小声提醒道,“薛大人在作画呢,你这样乱动,让他还怎么下笔?”

皇帝这时候倒振振有词:“下不了笔吗?画技之高超者,物相皆在心中,如何这般容易就受了干扰?想来国师出身寒微,作画却也是一绝,下笔如有神,难道我朝钦点的状元郎,竟还到不了这般境界?”

薛云照抬首,却正对上贵妃目光,盈盈若有光。

她背对君王,她正视着他,这一刻,她的眼里应是只有他的吧——薛云照手中的笔不自觉止住了。

然而这般相视不过是匆匆一瞥,贵妃的目光很快又落回了君王身边。她笑得很美,采下一颗珠圆玉润的葡萄放入君王口中。

“陛下,吃了东西可得安分了。”她环视了殿中十数个宫人和案桌前的画师,“天色尚早,这里还这么多人呢……”

“这是朕的后宫,你是朕的女人,他们能置喙什么?”

葡萄入口,轻轻一咬,汁水顺着喉舌流入脾胃,香甜,生津。

“自是没人置喙陛下,可悠悠众口都来置喙臣妾了!说臣妾是红颜祸水,狐媚惑主,尤其是那个国师,总是与臣妾过不去,可陛下您方才还出口夸他……”

她拈着扇子,嗔怪时候的模样像个楚楚可怜的小妖精,惹得君王心痒,一时间胃口大开。

“爱妃识大体,莫要与那些食古不化的人置气。”他顺手摘下一颗葡萄,“来,张口,朕也喂你吃甜的。”

贵妃垂眉点点头,顺从地张了嘴。葡萄落入女子小巧的口中,粉舌、贝齿细嚼慢咽。

葡萄甜吗?想来是可口的,能够奉送给君王的,从来都是世间顶好的,不论是物,还是人。

明明方才尝过了,此刻却显然是不够的。皇帝愣愣地看着贵妃将葡萄咽下,看得两眼发直,身体蓦然燥热起来,下一瞬便径直吻了上去,野蛮的索取。一双苍老的大手在她背部游走,他在脱她的衣物,在众目睽睽之下求欢。

贵妃似乎并不惊讶,像是司空见惯。她任由他将她压在身下,任由他啮食着自己的唇瓣,任由女子的尊严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一点点剥下。她回吻着君王,回吻着这个与她年岁并不相称的男人,她的嘴角似是带着笑意的,她是爱他的吗?她愿意做他的妃子吗?她是真心愿与他行鱼水之欢,白日宣淫吗?

不可能……不会的……桃李之年,知慕少艾……怎么会喜欢上一个迟暮之人呢……

笔久久凝滞在空中,一滴墨缓缓滴落在薛云照绯红的官服上,洇开。

“哎哟薛少监——”赵内侍憋着笑来拽他起身,“这时候还画什么!快走吧,败了陛下的兴致可是大不敬!”

笔落在画卷上,污了那幅精心描摹的女子像。薛云照被内侍拽着,跌跌撞撞出了琴嫣殿的门。

门在身后缓缓阖上,他回首,目光从那一线之距蓦然与榻上的女子相接——她也在看着他,眼角眉梢都带着挑衅的笑意。这是惩罚,她在惩罚他的懦弱,惩罚他的胆怯,惩罚他的落荒而逃。

门彻底阖上,一线之隔消失,世间再没有故事。

而阳光之下,薛云照绯红官服上的墨痕,显得尤为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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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握雨携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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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如墨,皇宫静寂,薛云照一人独坐在秘书省的大殿之中,手下似乎是在写着什么。今日留宫,本就是为了一些紧要的差事,好能在日落前与同僚一同出宫。结果白日里被皇帝唤去作画,消磨了太多时光,如今人皆走尽,想来不到三更天是做不完了。

香雾缭绕,油烛霭霭。长夜踏过他的眉眼,将缠乱如麻的心事扔进那双漆黑的眸子里,他虽然面上无波澜,可心却不静,颤抖着想用左手去稳住落字的右手,但写着写着,总也落不出一个完美的笔划。

心事长久不歇地蚕食着他的理智,让心思旁落他处。他忽地重重罢下笔来,泄了全身气力般静默地坐于书案前。

烛火受了惊,光影颤了三颤。

白日里那荒唐的一幕停留在脑海中始终挥之不去,薛云照不甘心,更为她而神伤。他沉叹了口气,随后揽袖取了案上的一本《六朝文絜》来读。

读书使人静心,使人心智健全,这是父母传授给他的道理。

他从小便是全中都最众口称颂的世家小公子,学什么都快,三岁开蒙,读书不必父母敦促,风里雨里都不言说辛劳。少年时见元亨书院的沈公,沈公赞他日后必成大器。他也从未让师长双亲失望过,揭榜之日更是一时名动,成为开国以来少有的连中三元之才。

“天道如何?吞恨者多。抽琴命操,为芜城之歌。歌曰:‘边风急兮城上寒,井迳灭兮丘陇残。千龄兮万代,共尽兮何言……’”

薛云照的手拂过书卷,逐字逐句地读着。往日里不论有什么事,心境如何糟乱,他都会这般坐于案前追蹑前贤之影,读罢,也能拨云见日了。

可是心不静,如何读得下圣贤?

指间的书页越翻越快,却一个字都没入眼,他的呼吸越来越浓重,最后一蹙眉,将书扔回了书案上。

“嗯?怎么不读了?”

一个清铃般的声音忽而响起,薛云照下意识看向声音来处——

是孟卷舒。

“娘……娘娘……”他哑然失声,身子一颤,不自觉敛声屏气起来。头脑懵了半晌才惊觉这是在秘书省中,而面前是宠冠后宫的贵妃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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