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命要从娃娃抓起+番外(176)

作者:芒芒绿绿


夏之秋眼中水雾弥漫,两眶微红,她微微仰头,擦了泪又重新站了起来。

——灯青回来的时候,庙中明晃晃地生着一团火,小姐团坐在容公子身旁,瞑目睡了,乖驯得像一只猫。重重的脚步声嘈杂也没能将她惊醒,最后还是灯青上前唤了几声才使她大梦初醒。

“小姐,大夫们来了。”

夏之秋忙起身去迎,站起来的那一瞬间眼前还猛然发黑,有些踉跄,灯青忙抬手扶她。

“各位大人,这便是伤者了,”她看了一眼浑身是血的容悦,喉间有些发哽,“我恳请你们竭尽全力救治,若能妙手回春,定当感激不尽,事后也必有重金相酬,还请各位大人救救他吧……”

话说得很漂亮,条件也相当诱人。可医者是要凭本事吃饭的,当众人一个个摇头默叹,抚髯而去的时候,夏之秋的心坠得很深。

“姑娘,此人肺腑俱损,筋骨混沌,怕是回天无力了……”

“不是老朽我心硬面冷,实在是,实在是回天乏术啊!老朽劝你……还是尽快安排后事吧……”

“姑娘,你自己看,失了这么多血,五脏六腑还都乱作一团,我便是神医在世也无能为力啊!”

庙中本来挨挨挤挤来了很多人,可后来,却又一个一个都走了,每个人走的时候说的都是同样的话术,可明明人还是有气息的啊,为什么不能再努力一下?或许,或许会有一线生机呢……

夏之秋孤独地蜷缩在一旁,不知是冷得还是悲得,眼眶红红的,连带着眉毛也有些微红,无声地流着泪,被火烤干,被风吹干。灯青见她难过,心里比她更难过,默默垂着眸坐在她身旁。

破庙里早已经没有旁人了,四下一片死寂,只听得见火焰灼烧的噼啪声,和外面不愿停歇的风声。

“江令桥……江姑娘!”

忽的,夏之秋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对灯青道,“是啊……江姑娘一定会有法子救容公子的!”

脑中灵光一闪,那是希望——心底似乎有个声音在向她呼唤,不知道出于什么缘由,她就是毫无理由地相信,江令桥是良药,她一定能将他救过来。

“灯青,你……你去寻江姑娘,把她带到此处来……她能救容公子,她一定会有法子的……”

“可是小姐……”灯青见她这般模样,心里比她更难过,“我们连江姑娘在哪里都还不知道啊……”

夏之秋怔了一下,如梦初醒,是啊……是啊……

时至今日,她除了知晓他们的名字,此外一无所知。

自己从来都是那个卑微的仰望者,不渴望星辰照亮自己,只求能够一仰头,便能将星光装入心里。而如今,这也成了绞灭星辰的最后一根稻草。

“容公子,你醒一醒……你告诉我如何能寻到江姑娘……”

容悦浑身是血,夏之秋甚至不敢轻易碰他,只能一声声唤着,祈望他能有所回应。

“容公子,江姑娘还在等你回去,你不可以睡的……”

不知唤了多少遍,也不知这样过了多久,容悦的眉头淡淡锁着,眼睫轻颤,似乎在哑口说着什么,夏之秋如见希望,忙俯身侧耳细听。只是人在昏迷之中,口齿嗫嚅,听不太清说的是什么,她凭着自己的记忆和了解,终于听出了些眉目。

“鸿雁楼……”她面上终于露出一丝松快的笑意,转而对灯青道,“灯青,你驾着马车下山,速去此处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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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长虺成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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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江令桥的过程不比寻来一众大夫轻松多少,灯青走时索性卸了马车,直接策马一路奔回了中都城。

匆匆忙忙赶到鸿雁楼,寻到厢房,开门的却并不是江姑娘,反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年轻男子,腰间别着一把精致的玉箫,瞧着不是个刻薄的性子,没有给她一记闭门羹,而是蹙着眉头听完了她所有的话,方才道:“姑娘稍等。”

灯青便一直老老实实的蹲在墙边等着,没有踏足入屋,只静静地数着时间,每过去一刻心里便揪一下,她知道夏之秋在等着她救命。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总算是见到了江令桥,她不知从何处来,从前见她都是处变不惊、从容镇定,今日倒有些风尘仆仆,像是赶了远路,一路奔过来的——这是灯青第一次见她喘着气说话。

“灯青姑娘,容悦在哪儿?”

“在……在普觉寺二里山路外的一片山林里,”灯青站起身来,“我骑了马来……”

“我有更快的法子……”江令桥拽了灯青径直朝鸿雁楼的后苑中去。

浓烈的秋夜晚风迎面扑来,灯青有些睁不开眼——她还是第一次见识御剑高飞之术,踏上剑身的那一刻心里是惊奇的,然而还没来得及反应,山林便立于足下,而后一眨眼,破庙的虚影跃入眼帘中。

灯青惊得张了张口,却猛地被风灌了一嘴,又连忙以手掩住。

夜半子时,夏之秋见到江令桥的那一刻,如见曦光,几乎是跌跌撞撞着起身,想要同她说什么,却喑哑了,眼泪先落一步下来。

江令桥一眼望见了浑身殷红的容悦,头脑霎时间空白,以至于向后微微趔趄了一小步。

明明白日里还好好的,他会武功,会法术,足以自保,何人能将他重伤至此?

“夏姑娘,”她安抚地拍了拍夏之秋的手,自己的手心却沁了层薄汗,“你定一定,我看看伤势如何……”

说这话时,江令桥的语气在颤抖,她其实一点底气都没有。一个药窍不通的人,就算是一般的头疼脑热也是束手无策,更不用说伤得这般严重究竟要从何下手。

她解开那件沾满血渍的斗篷,其下,露出更加触目惊心的红,而容悦面色苍白,冷得像一尊白玉。

彼时,四景不知怎的微微颤抖起来,像是受了感召般化作白藏,悬空附着在容悦周身之上,泛着淡淡柔和的莹光。

江令桥不知该做什么,却更不能坐以待毙,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口中念念有词而后抬手凝聚内力,开始源源不断地送入容悦体内。

秋风猎猎,忘川谷里的腥气吹得人眼尾泛猩红,比记忆中浓烈数倍不止。

当冯落寒踏上这方土地的时候,过往的回忆尽如繁花凋落般迎风拂来。

多少年了?

记不太清了……好像自受命出谷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故地重游。

哦……五年吧……不,似乎是六年了……真是弹指之间啊……

她从不曾忘自己是如何进忘川谷的,如今更不会忘记。只是岁月轮转,一切物是人非,恩无存,恨犹在。正如她永远不会忘记,面前这个高位上座的人,是害得她家破人亡的始作俑者——

“忘川谷座下,悲台不良使冯落寒拜见谷主。”

“这般着急见我,所为何事?”

巫溪是在回忘川谷的路途之上遇见了容悦,也正是在寻容悦的途中收到了冯落寒的青鸟传信。她微微抬眼看着下方,眼神似乎比从前淡漠疏离了不少。

“属下探查到重要消息,未免出差错,特来亲呈。”冯落寒面色泰然,好似过往的仇恨从未发生过。

“哦?什么样的消息,居然还需要不良使亲自来送?”

“回谷主,此事事关重大,属下不敢怠慢。”

她面色凝重,说完,右手托起一只流光溢彩的青鸟,那鸟自指尖飞出,由蝴蝶大小慢慢羽化为鹩哥般大,一路扑扇着翅膀,熟稔地奔向高座之上的红衣主人。

如往常一样,巫溪伸出手来,青鸟稳稳落于其上,温顺地褪去光华后,化作一张薄薄的笺纸。

其上密密麻麻地落满了字,巫溪逐字读着,面色还算镇定,后来却愈来愈难看,以至于擎着笺纸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

字是冯落寒写的,她自然清清楚楚地知道上面说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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