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命要从娃娃抓起+番外(137)
作者:芒芒绿绿
嗯?怎么面色还有几分怡然?
容悦忍不住问:“吕大人,朝中这么大的变故,我看您……怎么像是乐在其中?”
吕襄笑着摆了摆手:“我不在你们面前笑,难道要攥着你们的衣袖哭吗?国策是同官员大臣相议,繁冗留给朝堂和自己便好,同乡邻朋友,说得那般沉重作甚?”
“哦哟——”容悦一迭声,向他拱了拱手,“大人胸襟宽广,心思细腻,失敬失敬——”
“哪里哪里。”吕襄闻声,也笑着拱了拱手,“容兄弟勤勉好学,术业专攻。日后这十里八乡的红鸾运可全靠你们了!”
“哎哟哟哟担不起担不起……”
“嗐哟哟哟哪里哪里……”
“使不得,使不得……”
“怎么会,怎么会……”
……
两人你推来我搡去,十分煞有介事。江令桥歪头看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忍不住把头别去一边,无声地笑了出来。
若说吕襄是贪污成风中夹缝而生的一股清流,那必然也是十年文人一朝臣中的返璞归真者。
种种迹象在小摊前吃面便隐隐有所展露,直到容悦和江令桥看到他从随行包袱里掏出一壶水和一张七折八叠的白面大炕饼,并慷慨地撕下一半递给他们时,这番清正拮据的形象才算是深深根植在二人心里。
容悦接下那半张饼,小心翼翼分下一半,顺手递给身边的江令桥。
饼烙得很实在,白面作皮白面作馅,添了些盐巴调味,便搁在柴火锅灶间炕着。灼去了水分,剩下的都是结结实实的面疙瘩,顶饱,虽说不上多美味,却是劳作之人最贴心的干粮。
“吕大人,”容悦嚼着饼,哽着喉咙咽下第一口,“虞部不是个肥差吗?怎么你过得如此清贫?”
“清贫些不好吗?”吕襄厚道地笑了笑,也学着容悦的模样想将大饼硬捋下去,奈何生咽了两三回愣是没能哽得下去,最后还是作罢,就着一口水吞下去的。
“虞部再肥沃,也与我这虞部郎中的关系不大,俸禄只有那么多,都是在那里好好摆着的。过得太好遭人惦记,枕着钱财入睡也不安心。人啊,一旦有了权势,总会相应失去些旁的东西,等到蓦然回首之时,方才惊觉,有些东西,是钱财买不来的。”
容悦感同身受地点点头:“我也没权没势的,还好,我还是我。”
他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江令桥一眼,仿佛在审视一个面目狰狞张牙舞爪的富人。
“看谁呢……”
江令桥危险地眯起眼睛,将手中一小块饼塞入口,顺手将他的脸推了回去。
吕襄咧嘴一笑,就着水又吞下一口干巴巴的饼:“难为你们为我的事费心,我还如此招待不周。这样,今晚我们早些回去,有朋自远方来,这是第一日,不好马马虎虎。我亲自准备一桌酒菜,正好你们也品鉴品鉴山肴野蔌的滋味,如何?”
“好啊!”
手里的饼顿时不香了,两人艰难咽下最后一口,两只眼睛都在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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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落月屋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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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吕襄竟还是有一所小宅子的,不至于蓬草作顶,涅土成墙,白日遭曝晒,夜间卧西风。
说实话,容悦和江令桥确实这么大胆揣测过。
“来来来——行了这么远的路,只管进屋歇歇脚,不必拘束。我先去买些酒菜,你们自便,自便!”
也是久未招待友人,吕襄显得十分殷勤热切,嘴边的笑就没低过耳根子,离自家门前还有十几丈,便恨不得一掌就能两人直直推到大门口。
“府上可有旁人?”容悦撩袍跨上石阶,“吕大人,您这般放心将我们留在府上,万一家中失了窃如何是好?”
话音刚落,门便“吱呀”应声被推开,一阵狂风毫不客气地呼啸而过,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吹迷了容悦的眼,吹扬了江令桥的长发玉带,更吹开了吕襄脸上从容恬淡的笑意——
入眼之处,能看见的只有一座空落落的宅子,看不见寻常人家里的长几翠屏,也看不见桌案交椅。可以摸着良心地说,这是一座无比纯粹的的宅子,纯粹到没有任何缀物,只有同样从容的四面木壁,在向远来之客恬淡地笑着。
江令桥看着这个一眼便能望尽的宅院,“家徒四壁”这四个字毫不客气地涌入脑海中。
吕襄的声音很坦然:“小贼夜半入我府,都得抹着眼泪留下些口粮,你们随便瞧,若是看上这宅子里的什么东西,尽管搬走,也算是积德行善了,免得那些梁上君子翻了墙登了堂,最后却发现白来一趟。唉,费时费心,人间疾苦啊……哦对了!先说好啊——门簪轩窗什么的可不能卸,此乃朝廷官宅,得原原本本还回去的!”
他说完,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继而满意地转身走向街巷集市。
等啊等,一直等到日落西山,等到月上柳梢,吕襄才心满意足地端上最后一盘菜入园中石桌。
“小容兄弟!小江姑娘!快来快来!”
他一面兴奋地吆喝他们过来,一面细致地摆上碗筷。
见他一个人热火朝天,忙进忙出,江令桥和容悦是想帮着他一起做饭的,谁料吕襄十分豪气地一挥手,说来者是客,断无让客人洗手作羹汤的道理。故而哼着不知是哪处的小调,咿咿呀呀地钻进庖房继续忙活了。
这厢万事俱备了,菜盘子和饭碗酒盏琳琳琅琅摆了一桌子,脸上的满足之色更是挥之不去。
“看——”他欣然地向二人一摊手,“饕餮盛宴,不过如此!”
然而,江令桥和容悦循声看去,只觉满桌翠意蓦地闯进眼帘,绿得煞人,挨挨挤挤得像是在石头上开出了一朵又一朵青玉的花,映得杯中浊酒也有些微微泛绿,显出一派金樽清酒的奇妙氛围来。
“哦——”容悦恍然大悟:“我知道了,吕大人茹素,不杀生!”
吕襄闻声,猛一攒眉,嘴角的笑意有些僵在了脸上:“怎么会!”
他提起一双筷子,在一盘茼蒿菜里扒拉了两下:“你们看,肉,肉在这!我就说嘛!我特地去买的二两肉,怎么会没有呢?要知道,这席间每一道菜,可都是货真价实的荤菜……”
离远一看,确实入眼尽是绿色,再无其他。可当容悦和江令桥一俯身,睁大眼睛去寻,果真看到了星星点点的肉糜,狡猾地潜藏在一个又一个犄角旮旯里。
“哈哈哈哈哈……”
两人不约而同望向吕襄,一齐干笑出声。
“坐,”吕襄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们,“坐啊!”
他的模样瞧着有些怀念,笑道:“自子芳走后,我这寒舍还甚少有人来过。今日你们来,难得添了些人气,又让我想起从前那些倥偬岁月来。十年寒窗,宦海沉浮,竟也都这么过来了,一转眼,我已三十有余,而你们这些年轻人,一个个也都后来者居上了。”
他抿了一口酒,回味道:“好!好啊!”
而后笑呵呵地揽袖,替容悦和江令桥一人斟了一杯:“这是我自己酿的杏子酒,你们尝尝如何?”
悲台里从来只见琼浆名酿,对于民间浊酒,不要说品鉴,江令桥见也鲜见。这番攥着手里的酒盏,略带果香的酒气吸引着她的注意力,她好奇地盯着那黄澄澄、晶亮亮的杯中酒水,小心翼翼地浅酌了一口,顿觉清冽酸甜,口舌生津。
平心而论,虽不及名琼玉露有百媚千娇,却独有一番小家碧玉的甘美,像是连同着半生的喜乐一起酿造,令人心神驰往。
举杯见往昔,停盏遇来日。
“那……”容悦问道,”子芳大人后来可有回中都来看过你?”
吕襄笑着摆了摆手:“我们一个在中都,一个在竹西,又各有各自的事情要忙,哪有这番闲雅兴致,唉,早就是身不由己的年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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