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骨为刀(重生)(109)
作者:鱼苍苍
抱着折子伏案翻看还是下午,醒来时天已黑下,洛久瑶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睡了太久,不知何时被沈林抱来了寝殿的床榻上。
外面点了盏灯,隔着帘帐与屏风,影影绰绰,是沈林依旧在案前批奏折的影子。
洛久瑶看了那道影子许久许久。
天愈发暗,影子映在屏风的痕迹便愈发深,她伸出手,顺着他束起的发向下,一路描到他的肩,手臂,下笔时微微掠动的衣袖。
听到内室的动静,沈林起身走来,拨开帘帐。
他手上还拎着御赐的朱笔,想来是一时忘了放下,洛久瑶眼见着他笔毫染墨,还是伸手抱他。
沈林弯下身,展平手臂将笔挪远,一手去揽她的腰身。
洛久瑶与他交颈抱在一处,手腕忽而带力一勾,将人勾到床榻上来。
“沈林。”
帘帐因二人的动作拂乱纠缠,她看着他,双眼还是初醒的惺忪,像是蒙了一层湿漉漉的水汽。
沈林望着那场潮湿的雾,轻轻亲了亲她的眼睛。
正文完结
他跪身俯首, 顺着她的眼睫向下,轻轻吻过她的鼻梁,又碰了碰她柔软的唇。
想后退时, 洛久瑶却咬住他的唇瓣,抬手,轻轻按在他脑后。
沈林的身子痊愈后,偶尔还是要服些温养心脉的药物, 如今才喝了药不久,唇齿间还是苦涩味道,洛久瑶的舌尖碰见苦,皱了皱眉,缓缓放开手。
“今日的药怎么格外苦……”
她的话没能来得及说完。
下一瞬,苦涩盈满唇齿,草木的清淡气息环绕周身,钻入每一寸罅隙。
沈林手中还提着朱笔,本握在她腰间的手顺着她的颈缓缓抚上来。
他捧她的脸颊细细吻着,指腹轻蹭过她的颊侧唇畔。
“先生!”
外间传来一声熟悉的唤, 沈林垂了垂眼。
他缓缓松开手,却被洛久瑶牵着衣襟扯回来, 将想应的话语尽数堵在喉间。
洛璇没能得到应答, 却见室内灯烛仍隐隐亮着,没有善罢甘休, 继续唤:“先生?姑姑?”
“不许应他。”
一声警告落在耳畔,洛久瑶悄声道, “他这几日寻到机会问起话来没完, 见我们不在,唤一会儿便也罢了。”
沈林从善如流, 轻蹭了蹭她的鼻梁。
“好。”
果不其然,好一会儿没能得到应答,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了。
纱帐垂落交缠,洛久瑶转眼瞥见沈林攥在手中的朱笔,轻声笑了。
即使他们闹得这样厉害,他也十分小心,没有让墨水沾染她身丝毫。
她抬手指一指:“沈大人日理万机,一年有余未得休沐,今日允你休沐,容你半日歇息……”
话音未落,床帐晃动一瞬,朱笔掉落在一旁,将本素净的纱帐染得一塌糊涂。
殿外月明风清,殿内却降了一场骤雨。
洛久瑶淋了雨,散开的发缕黏在颊侧肩头,她浑身几乎湿透,最终只伏在沈林肩侧,连咬人的力气也不剩。
烛影摇晃,烛芯爆出细碎的灯花,合着那微末的脆响一同落在耳畔的,还有沈林轻而柔的一个吻。
不同于在落雨中几乎将人淹没的索取,他托着她的腰身,拨开她湿漉漉的发,轻吻在她的耳畔。
他一寸寸吻遍怀中人颈侧肩上的旖旎痕迹,最终吻在她眼角未干的泪痕上。
“臣有罪。”
最后,轻声同她讨罚。
“今日,是臣僭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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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久瑄回京时正逢新岁上元,洛久瑶盛宴相迎。
宴罢,洛久瑄回府之际请她到府内坐坐,说是带了些小礼给她和洛璇。
公主府的院落里,洛久瑶瞧见洛久瑄从江南各处带回的小玩意儿,心中不由生出些羡慕。
她倚在案侧,问她:“这次回来,还要走么?”
洛久瑄正从包裹中取了只泥偶,想了一下:“怎么也要歇息一段时日。”
那便还是要走了。
洛久瑶接过捏成小老虎的泥偶,道:“那你回宫住一段时日怎么样?当是……陪陪我?”
“你是想让我看顾洛璇?”
洛久瑄一语戳破她话中意图,“洛璇与我并不亲近,况且孩子这种东西你也知道,接手容易脱手难。”
洛久瑶在脑中搜刮了一圈,发现挤不出半个字来反驳。
她喝一盏茶,半晌,吐出一句:“我养不好他。”
洛久瑄轻声一笑:“你与沈林如何?”
洛久瑶还想着她方才所言,接道:“沈林倒是教他许多,洛璇也愿依赖他,但他终究是外臣。”
“如今沈家两位将军手握军权驻守北地,沈林又身为帝师,沈家的势力这样大,迟早有一日会因权势与君臣猜忌招致祸端,他不能教养他太久。”
“我不是在说这个。”
洛久瑄叹气,“我是说,你与沈林,你们之间,你们的婚事。”
洛久瑶一怔。
她倒是还没想过这个。
上一世,她与沈林之间始终都未戳破那层窗纸,婚事压根无从提及,到了今生,从前未能说出口的话语说了,从前未做过的事也做了,但他们之间……却从未提过此事。
……也或是有的,只不过已是在北地的闲谈了。
不知不觉间,她到连州城的那段时日,也已是四年之前了。
见洛久瑶不说话,洛久瑄微微诧异:“小九,你不会,从来没想过要同他成婚吧?”
洛久瑶认真地想了一下,道:“现如今洛璇还没办法亲自处理政事,我与沈林的身份又都摆在明面上,并不适宜谈及婚事。”
一个满身非议的摄政公主,一个家族揽有大权的帝师,她此时与沈林谈及婚事,无异于将整个熙国都交到沈家手中,不仅给了众人置喙朝政的机会,还会将沈家变作真正的众矢之的。
洛久瑄轻声叹息:“怎么就困住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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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天七年,十四岁的洛璇临朝四载,亲决政事。
新岁才过,沈家军攻过连沧关,一路攻至曲水,收回自先帝时失于北契的三座城池。
同年二月,沈林以身体欠安需得静养为由,辞去太傅之职。
他抽身得干净又利落,称病过后闭门谢客,不再过问洛璇所学所念,亦不再过问熙国政事。
又三月,摄政公主洛久瑶雷霆之怒,早朝时怒斥去岁往南北赈灾或治水的朝臣,后于太和殿召见诸臣,下令贬黜数十人,诛杀二十余人。
一石激起千层浪,朝臣纷纷上书,书说洛久瑶是借故处置与其敌对的朝臣,进而培养自己的势力,请求洛璇降罪洛久瑶,处置了这位多年垂帘听政,大权独揽的摄政公主。
少帝心慈念及旧情,本只想下旨罚俸轻轻揭过,不想公主权欲熏心不甘于此,竟要对于国有功的沈家动手,遂着人扣押禁足于昭阳宫内。
坊间谣言纷纷,一月后,少帝终于下旨,赐九公主鸩酒一盏。
洛久瑶接到酒盏后,在昭阳殿请见洛璇。
她将青玉国玺与虎符一同交到他的掌心里,猝不及防地,接住了一滴温热的泪水。
少年迷蒙着一双泪眼看她,问她:“姑姑,先生已走了,你能不能不走?”
只要她说不走,他就能立时收回赐酒的旨意。
洛久瑶在他脸上抹了一把,“陛下,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
少年自知得不到想要的回答,捧着国玺与虎符,缓缓屈膝,朝她跪了跪。
“姑姑,山高水长,此去珍重。”
洛久瑶轻揉了揉他的发顶。
他被沈林教得很好,远比她前世教成的果断心狠模样要好。
唯有一点于帝王身上违和的,就是心肠太软。
但没关系,她此前已尽数为他敲打处置了心术偏颇的异党,此后边关有沈家与唐家镇守,前朝亦有二者尽全力辅佐,为其荡平阻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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