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他梦见了一个好似分开了很久但却不记得的人。

小时候一日能讨要到一个馒头的钱已是不错，可有一日江谋又来施粥，那日的他运气好的离谱，不仅有了馒头还能再买张饼，久久未进油水的他看着到手的油饼已是垂涎欲滴，却还是舍不得吃那张饼，便把馒头撕成一块块，蹭着油饼上的油，和香的出奇的粥果腹了。

第二日下了大雪街上没有人，所有的乞丐便躲到一间破旧的草庙里，柳花燃自然也早早占了个不漏风的好位置，而后来的那个小孩却只能被人推搡着，最后站在了门口，他一眼望去，那孩子脸上虽是蹭了很多灰，但一眼看去却还是能认出来是个女孩。

他把人招呼到自己身边，听到女孩的肚子饿的咕咕叫便毫不犹豫的撕下半张饼分给了那小姑娘，而那小姑娘却是定定的看了他半晌，似乎要记住他的模样。

“军师，军师？”臣霜回过神来，发觉自己手上掐着的半张饼已然凉透，她只好收起来起身道：“再过两日便能到京城了，都打起精神来！”

第二十章 多年不见

“孤烟重还是没联系上吗？”自那日江逾白派孤烟重去调查人口贩卖与唤魂镜一事后孤烟重便没了消息，陈翊摇摇头说：“飞出去的信鸽都无功而返。”

“会不会是查出来什么了？”柳花燃走进主厅时刚好听到两人的对话，江逾白见他过来熟练的倒上了热茶示意他坐到自己身旁，说实话相认这么些日子了柳花燃还是对江逾白的一些举动有些不明白，却是听话的很，江逾白叫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陈翊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递给柳花燃说：“花哥，近日天凉你体内内力不稳万不可着凉生了风寒。”

柳花燃接过披风笑道：“行啊小羽毛，这五年不见真是长大了，还记得你小时候一天见不到我就哭鼻子的事吗。”

“花哥，”陈翊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那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就别拿出来说了。”

江逾白看着陈翊那扭捏模样无奈的摇摇头又把话题引到正规上：“我本还指望着问他些事情如今却是连人都找不到了，陈翊，三天之内若是还找不到孤烟重就杀了烛春。”

柳花燃系着绳子的手一顿，心下还是没有适应江逾白如今杀伐果决的性子，仿佛在他的记忆里江逾白永远都是那个只会撒娇性子优柔寡断的小世子，可回看现在两个人之间隔着整整五年的距离，早就物是人非了。

“是，”陈翊虽不解为何要杀烛春却也不再多问。

“王爷怀疑是烛春？”柳花燃想起前两天烛春来府上挑衅，这么想来确实烛春的嫌疑最大。

“孤烟重跟了我这么多年岂能是像玩物一般让人随意玩弄的，烛春之前来找我无非就是下战书，说起来今日臣霜就该到京城了吧？”江逾白看向外面淅淅沥沥的雨，这几日的雨连下了好些时日都不停，这便是快到踏青节的天气了吗。

连赶了许多日子路的臣霜已是风尘仆仆，落住客栈时不觉有些疲惫，他们一行人住的客栈离皇宫不远，恰好她的房间在最顶层，从楼阁之处往外看就是一望无际的东琊皇宫，时隔多年重回故地，又勾起她往日的记忆。

南华十六年。

皇宫内外已是血流成河，无数将士战死在皇城内，城墙上的东华战旗摇摇欲坠，最后被人一脚踹折，沁在了血泊中，这人手中提着剑神色却是异常，他疯狂的笑着嘴里喊着：“我成功了！我成功了！哈哈哈……”

在京城的某个客栈里，一位手持竹扇的公子正站在客栈窗口向皇城望去，明明是青天白日这大街上却是一个人都没有。

忽然他似是听到了什么动静，猛得抓紧手中的扇子却见窗外翻身进来一个人，见了来人他才松了口气又打开了扇子面色不悦道：“你怎么还戴着这个鬼面具，你主子都要死了，你这烽阳大将军才回来。”声音却是悦耳的女人声，这人竟是女扮男装模样。

翻窗进来的人脸上戴着一个青面獠牙的面具，雕刻这面具的工匠不知有没有被自己吓死，这面具几乎看上一眼就要人做一整晚的噩梦。

戴面具的人也望向皇宫。“我被人引开了，现在什么情况？”

拿着扇子的女人听罢笑了，这笑声却让人听着不舒服，只见她脸上的表情瞬间收起，似乎方才笑的并不是她，而后道：“你还有被别人算计的一天呐，如你所见，十万禁军全死了，皇宫内外都被血洗，臣霜啊，你家主子恐怕是凶多吉少喽。”

臣霜沉默半晌，转头问：“世子呢？”

拿扇子的女人笑了声却是有些不屑：“那个废物？被压入大牢了呗，我又不是收集情报的你问我做什么，去问孤烟重去。”

臣霜却沉默了片刻伸手缓缓将面具摘下，是一副女生相却是男人音，只见他伸出另一只手大拇指朝喉咙处狠狠一按，一银针破开皮肤刺出。

拿着扇子的女人见他取下了脖颈上的银针冷声道：“这一天还是来了，早就与你说不要跟着那个权势大过天子的江谋，南华大王爷今日就要陨落了。”

臣霜两指夹着银针，听她说出这话来目露凶光猛的一甩手，银针几乎是擦着那女人的鬓角插入墙壁之中，力气之大银针周围留了蜘蛛网一样的裂缝。

“你要去哪里便去，好话赖话我已与你说遍，但你若是执意投靠雁恒那便当没有我这个姐妹。”她说着眼神中的凶光却是渐渐散去。

手持竹扇的人猛地攥紧了扇子，力气大到指节都发白了末了几乎是咬着牙说了最后一句话：“好啊臣霜，那你可别死的太早，不然我心寒，”说罢便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站在窗边的臣霜却是回头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神中意味不明，似是不舍似是决绝。

应是场景重合又让她想起来那个人了，臣霜摘下腰间一直挂着的鬼面具，拿起来细细摩挲着，这面具于她意义非凡，是承载着所有江谋为国征战的功绩，不然烽阳大将军的名号也不会一直流传至今，她但问自己身手是世间数一数二的好，可看人心的本事却是末流。

臣霜将面具放在桌子上，喃喃自语：“这些年你过的还好吗。”

皇上生辰应是举国同庆，到了夜晚臣霜仿佛又回到了天下太平京城夜夜笙歌的日子里了，客栈里忽然多了很多成群结队酒友，大多都是奔着这里的美人来的，毕竟叙情阁的酒与美女可都是个顶个的好。

刚到京城第一晚臣霜并未与手下住在一起，一来人多眼杂不好办事，二来她也是有些私心所在，就比如此时大摇大摆走来撩开珠帘走进来的人。

只见那人手里拿着一柄竹扇，正是她记忆中那日思夜想了五年的人。

“军师怎的找了这么个地方住下啊？”那人虽是男子装扮说话的声音却是女子，只见他走来也不管臣霜的神情就坐下了。

第二十一章 叙情阁

臣霜倒了杯酒，看着日思夜想的人在眼前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而坐在她身旁的人却是一脸笑意道：“早让你换个主子追随了，如今又是被当成刀了吧。”

“如果你说的好主子是雁恒那便不必多言，”臣霜的眼神沉了下去，拿起酒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随后似是泄愤一般将酒杯砸在桌子上。

一旁的人却丝毫未被她的怒气影响，反而是给自己倒了杯酒说：“当年我早就劝过你，我说江卿与江谋不合，所以江谋的封地会在夷洲而门府却在京城，我就劝你不要跟着那江谋，迟早讨不得好果子吃。”

她端起酒却不急着喝而是晃着酒杯慢悠悠道：“南华十六年也是在此地我又劝你不要跟着江逾白，你偏不听，如今皇上可是攒足了力气准备回头对付你们了，你这一趟真不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