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死的那一年(18)

作者:浮生醉梦三千


说完,少女怯怯抬眼看楚明玥一眼,眸底框着一兜水雾。

宣珩允有些诧异,面露不解,“何故就哭了。”

“就是就是,快别哭,惹人心疼。”宣明玉的脑子终于回魂了,动作夸张搂着陈梦茹的肩,递上帕子,“等一开春,就搬进来一块住了,往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可是半辈子的姐妹,可不能闹不合。”

宣珩允脸上疑惑渐深,对这些对话不甚理解。

半夏和丹秋就快要把白眼翻出殿外去。

楚明玥倒是闲情逸致,以指作扇,轻扇鼎炉里飘出的紫沉香,她深吸一口甜腻香气,这才不紧不慢开口。

“快别哭了,怪娇弱的,是得找太医开几副汤药。往后入宫做了妃嫔,这副身子还得为皇家开枝散叶呢。再说这胆小的性子也得改,动不动就吓哭,待本宫和离,不做这荣嘉贵妃了,你一个人住这偌大后宫,夜里不得被吓死呀。”

楚明玥说了长长一段话,众人却只听到其中半句——待本宫不做这荣嘉贵妃了。

此话犹如平地风雷,惊得折月殿里落针可闻。短暂空白过后,诸人表情从坦淡、诧疑、得意、窃喜,一一而过,精彩纷呈。

作者有话说:

要压一压榜单字数,明天请一天假,周四上午九点正常更新

PS:上一章作话我可能没有解释清楚,男主在称帝的道路上没有利用过女主,宣狗勾在这方面过于自负

第15章 15、15

陈梦茹正低头啜泣,猛地抬眼,一颗泪珠子从眼眶滚下,她双眸亮晶晶的看着眼前气定神闲且雍容尊贵的女子,拼命用震惊掩盖欣喜。

正搂着她肩的宣明玉看戏的姿态比她更坦荡,嘴角明晃晃扬到了脸颊上。

陈太妃半阖眼皮,淡定旁观,纵然她未做过宠妃,深宫四十余载,何来后宫女子合离,只待看宣珩允如何发作。

敞开的殿门灌进来冷冽寒气,早前地龙圈的一屋子暖热终于被稀释殆尽。

宣珩允面容肃冷,被门口进来的冷气一吹,瞬息凝霜,“宫中流言朕已知晓非贵妃外传,休要胡言。”

楚明玥一哂,从那双桃花眸里读出极力克制的愤怒,还有震惊。

然这一屋子的荒唐让她感到厌烦又乏味,忽然凤眸一亮,左右今日撞上了,也是这些人上赶着帮她,可怨不上她。

“正好今日人多,就当做个见证。”楚明玥字字清亮,“昭阳郡主楚明玥与奉化帝皇九子宣珩允,连理齐斩,一别两宽。”

昭阳郡主,奉化帝皇九子。

这是他们烫金婚书上的身份。

“请陛下,下旨宗人署。”四目相视,楚明玥面容平静,无怨无悲。

话说完,楚明玥便觉前所未有地轻松。只是却惊煞在场诸人,甚至急于落井下石的宣明玉亦是呆滞模样。

所有人都以为楚明玥是为博关注,她欢喜宣珩允,就连洛京茶坊里的看客都能说个二三事。

甚至宣珩允自己,都认为她不过是在使性子、闹脾气,可她面容沉静,并无玩笑。

这是宣珩允唯二见过的较真模样,上一次,是她于太极殿里形容正色告诉奉化帝,她要嫁他。

正因为这样,他才知道,楚明玥她不是在闹脾气。

先前的不安原本因为张辞水查出的真相而被掩埋心底,此刻,那些情绪在他胸腔里横冲直撞,令他生出慌乱。

她太了解他了。

他的孤傲、自负,宣珩允自持洞悉所有、运筹帷幄,皇权问鼎的道路上,任何脱出辙迹非为他所控的局面,都能被他一刀舍弃。

皇权之路上的毅然与果决,是刻进他骨血里对掌控所有的执着。

生出异心的楚明玥,是会搅出腥风血雨的不可控。楚明玥笃定,他一定会选择巩固皇权,准她远离上京,做一个远离皇权中心的人。

宣珩允不明白,楚明玥为何会突然如此,是禁足她七日?还是昨夜误会她?除此之外,他们不是很好吗。

“贵妃别闹了。”宣珩允此时色厉内荏,心慌如擂,他试图像往日那般将此事连泥带水翻过去,他甚至偏头躲开楚明玥的目光。

只要楚明玥在这个时候笑吟吟应一声“宣九别恼”,一切就都翻过去了。

可惜宣珩允骗不过自己,她既能当着这些人的面把话说出来,那她就是当真了。

这件事是从何时起的呢?他一无所知。

“陛下懂的,这不是玩笑。”楚明玥没有如往常那般伏低认错,她端手挺立,光华四溢。

殿内众人各怀心思,她不再给他们一个眼神,绣鞋轻抬,欲出折月殿。

宣珩允未及思考,一步追上拉住她手臂,喧嚣于胸膛里的情绪破空而出,似潮汐扑面,撞着那一贯温润沉稳的声音,显出暗哑、轻颤。

“是因为昨夜朕误会你吗,朕向你道歉……”宣珩允似乎忘记了殿内还有外人在,这是新帝第一次在楚明玥面前说出“道歉”二字。

楚明玥脚步顿住,眸视正前,“陛下,放手。”

宣珩允一滞,理智回笼,指骨缓慢松开,方才的失控仿佛错觉。

“若是禁足宫中之事让贵妃不快,那是为护你周全。”宣珩允平稳吐息,维持那副儒雅姿态,“学子闹事幕后操纵之人,已下狱。”

失态不过一瞬,再看又是成竹在胸的新帝。

“是呀。”陈梦茹小兔子一样红着眼睛从宣明玉怀里挣出,“陛下做这一切,都是为贵妃姐姐着想,姐姐断不可轻视陛下一番好意。”

陛下是这个天下的主人,是九五至尊,他倨傲出尘,怎可低头向后宫妇人道歉。

楚明玥怎敢以合离胁迫君王认错,这就是恃宠而骄,她凭什么当得起君王俯姿,果然,妖妃一说,不冤枉她。陈梦茹的心里早已妒忌到扭曲。

宣明玉不明所以,直怨陈梦茹多事,指尖扯着她后背上衣料轻拽,合离岂不正好,这小白花多事!

而陈梦茹并不领情,她柔柔笑着,软声道:“姐姐快给陛下陪个不是,莫惹陛下生气,哪有后宫合离这种事,姐姐这般胡闹,传出去辱没皇家声誉。”

“哎哟,今日这事闹的。”陈太妃犹如大梦初醒,笑得慈祥和蔼,“明玥这丫头啊,哀家看还是吃醋呢。”

陈太妃走到楚明玥身旁,就要去挽她胳膊,被半夏一把挡开。

尴尬之色在她脸上转瞬即逝,陈太妃又笑道:“听哀家一句劝,哪一任皇帝的后宫不是三妃四嫔,这心啊,要放宽……”

“够了!”宣珩允扫视众人,低喝。

那一瞬,桃花眸底有暗色潮涌席卷而过,蛰息于他体内那匹孤狼猛地睁开眼睛。

她们都感到森寒入髓,除了楚明玥。

楚明玥乏于再看这出表演,裙裾逶迤款款,出了折月殿。

半夏走至门口,突然转身,冷笑一声瞟着陈梦茹。

“怎得竟给自己戴高帽,腆着脸和昭阳郡主称闺友。不过七品县府的女儿,妄想攀入后宫叫我们郡主一声姐姐,找片琉璃镜照照自己配不配。纵使我们郡主他日不当这荣嘉贵妃,洛京数不清的高门闺女队都排到西城门去了,有些人真以为能封嫔称妃呢。”

这一番话,打了在场太多人的脸。

陈太妃被宣珩允厉声呵斥,已是挂不住面,这又被一婢女暗讽出身,心里憋着一口气无处发作,脸色煞白,脸上松垮的褶纹憋得直颤。

偏陛下未发话,她只能憋着。

殿内死一般沉寂,就连呼吸都是多余的。

这厢宣珩允听到半夏那番话,肃沉的眉眼竟是有些许波动,犹如冷霜欲融。

他方才恍然,她们口中的“姐妹”竟是这个意思。原是楚明玥误会他与陈家姑娘,宣珩允不动声色松一口气。

可惜待他悟出姑娘们的暗语,大敞的殿门早已无那袭红影。他垂臂站着,缄默半晌,后知后觉提步欲追。

“表哥。”陈梦茹怯怯唤一声,就被宣珩允回头的寒冽眸光慑住,咬紧嘴唇不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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