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的养花手札+番外(123)
作者:桃不言
这本是残忍至极的无奈之举,可到了权贵那里,却成了追求刺激,满足口腹之欲的新鲜玩意儿。
一场泯灭人性的交易,却有人将之当作笼络人心的手段。
“水乡养人,以金陵为首,于是宣离将那些穷苦人家的孩子带来,供他们吃穿,许多孩子甚至是自愿跟着他去的,一旦养到到纤浓合度之时,再送入府中供人……因这些人多数都被养在金陵,也被称之为金陵肉,后因太过明显,便又称金灵肉。”
宁镜说着这些的时候,神情平静地似乎毫无波澜,可袖中藏着的手,指甲早已将手心戳穿,一片濡湿。
“你不吃肉,是因为……”宣煊不可置信地听完这一切,后面的字却再也说不下去了。
宁镜却懂了他的意思,摇了摇头:“我没有吃过。”
因为他就是那片肉。
在被宣离喂养的第二年,也就是他十四岁时,第一次身体有了反应,便被秦杜鹃带到了一间密室,被人牢牢地绑在了那特殊的椅子上,行刑的人拿着薄如蝉翼的刀在他背上一片片雕刻。
落下的皮肉被秦杜鹃和另外的人放入滚烫的汤水里,当着他的面,吃了下去。
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幕。
嘴里被塞着布,他叫不出声,可背上传来的每一刀都那么清晰,痛楚让他几乎昏死,可却偏偏让他还留着一丝清醒,汗水将他的眼打湿,朦胧中宣离就坐在不远处,看着秦杜鹃带着人,当着他的面,吃下他的肉。
背上的每一片花瓣,都代表着吃人的痛。
那种痛早已深入骨髓,刻入灵魂,哪怕身体的伤已经痊愈,也会依旧伴随着两世的惊惧刻骨铭心。
足以让他在每一次见到宣离时,几乎本能地便生出无限的惧怕来。
从此以后,他每每看到肉,便无法控制地吐出来。
“殿下以为,宣离花了那么多力气选出来,养出来,最后却没能熬过去的孩子都去了哪里?”宁镜坐在那里,那些遥远的回忆过得再久,也依旧会痛如昨日重现。
“要么成为棋中之子,要么沦为盘中之餐。”
这就是宣离给他们的路,从来没有第三条。
“别说了!”萧玥猛地站了起来,转过脸对已经完全呆滞在原地的宣煊说道:“殿下,您先出去,我有话和宁镜说。”
宣煊被萧玥的声音拉回神志,他哪怕只是听在耳中,便已被冷汗将身上全都打湿,更无法想像经历这一切的宁镜,又会是怎样的心情,他甚至都没有听清萧玥在说些什么,只是下意识浑浑噩噩地点头,但又看向宁镜。
萧玥却直接将他推出了门外。
门被关上,屋中终于只剩两人。
萧玥走到宁镜面前,宁镜坐在椅子上,抬头看他。
逆着光,白玉一般的面孔光晕笼罩下,柔得发亮,琉璃般的眼中带着恳求之色,还有一抹水光蕴在眼底,如同白莲花蕊间闪动的露珠。
随时都会在阳光下消失。
不久之前,他还沉浸在拥抱心上人的喜悦和幸福之中,恨不得将人时时刻刻都搂在怀里疼着,捧在手心里哄着,日日夜夜朝朝暮暮,哪怕历经困苦,这一人足以慰籍一切。
可转头却发现,镜花水月,他已经准备好了将一切都打破。
萧玥心中有气,但又如同被刀绞般地痛着,他看着眼前这张脸,这个人,万般气性却又发不出来,只能是压着火气和怒气,沉着脸半晌才开口:“你应该告诉我……你应该告诉我!”
如果一切注定要碎掉,那他宁愿自己和他一起承受,也总比他一人将所有的玻璃渣都咽下去要强。
那该是……
宁镜在听到他的话时,眼底的泪终于是再忍不住了,他颤抖着将手从袖中拿了出来,掌心早已一片濡湿,被戳得血肉模糊。
“萧玥,我疼。”
那该是,有多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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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肌理烹生香,乳作馄饨人争尝。两肱先断挂屠店,徐割股腴持作汤。——《菜人哀》屈大军
抱住我的小镜子,都是亲妈的错,没有伤害了,以后都是幸福了~
第九十九章
自那日后,萧玥几乎无论何时都不让他离开他身边,姜老知道萧玥已经知道所有的事情之后,只深深地看他许久,却没说话。
萧玥却是除了军务以务,便经常便往姜老那里跑,硬是要找出救宁镜的方子。
“只要你小子少折腾他点,他还能再多活个一两年!”姜老被他跑得不耐烦,往外直赶人:“滚滚滚!”
萧玥不肯:“一年两哪里够,我是要和他过一辈子的!”
姜老年轻时也曾风流不羁过,不想年过六十,居然还能被个十九岁的少年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宁镜手上受了伤,萧玥不让他碰任何东西,连水都要喂到嘴里,宁镜靠在榻上看萧玥在那边忙碌,眼中尽是一片柔软的光晕。
“白银从周竹那里带来的信中所说,关于赵氏孩子之死的事,他已经查到了线索,只是事情太久,还需要证实一下,宣离对他也并不放心,他如今虽任大理寺卿,但权职反而被约束的更多。”萧玥一边看着从永安最新送来的消息,一边和宁镜说着。
他连书桌都一并搬来了宁镜的住处,内院中几乎不再忌讳任何人。
宁镜一边思索着,一边说道:“宣离不可能相信别人,赵氏算是他最信任之人,还能知道的多一些的,差不多就一个孟月了。”
萧玥停下手中的笔,摇了摇头:“孟月怕是难。”
宁镜前世便知道孟月,他可是算是宣离身边最忠心的下属,只要宣离开口,不管是什么事,他从不会多问一句,唯命是从。
“不过现在我们大致能猜到他们的布兵,便也可以着手破城之事。”萧玥放下手里的笔,拿起桌上的藤条,指向挂在一边的永安舆图:“宣离手上的兵最多不超过十二万,宣赫这些日子以宣煊的名义调兵,可大多数人还是保守,既没有支持宣离,亦不愿意带兵来投城,也不过调到三万之数,加上我们手上的五万人,一共能有八万。”
宁镜下了榻,萧玥立刻便放下手里的藤条,立刻拿了一件大氅给宁镜披上。
宁镜听话地穿好了大氅,走到舆图面前,细细看了之后,才说道:“若是我们集中兵力攻一门,倒也有胜算,宣煊想必也是清楚这一点,那四门之间若是回缓,怕也难攻破。”
永安毕竟是天子之地,城高楼坚,易守难攻。外面的护城河更是挖得深,只要吊桥不放,他们便只能以器械远攻,但如此一来,最先遭殃的,就是城内的百姓。
这也是他们面对宣离时,一直以来的弱点,对宣离来说,只要对他有利的,可以利用的,便都是棋盘上的棋子,没有什么豁不出去,但是对于他们来说,他们顾及的东西太多,才会一直被他牵制。
“爷!”
这时,黄金从门外跨了进来,眉头紧皱:“雍王带兵出城了!”
萧玥手中藤条一甩:“出城?去永安了?”
黄金点头,说道:“我们的人劝阻不了,反被他伤了,现在他的人都已经出城过半了,我们怎么办?”
萧玥眼中的怒气再也忍不住地翻涌起来。
宣赫这是逼着他们出兵。
他们现在是盟友,秦杜鹃的供词他们也没瞒着他,自他知道东门此时防守最薄弱之后,便要求立刻出兵,但那些来援的兵马还未到齐,所以才等了几日,今日上午,最后一批兵马到齐,这才不过两个时辰他就已经等不急了。
只要他的兵马一动,他们决不可能看着他去送死,白白浪费镇南军的两万兵力,自然只能跟上。
宁镜伸手抚上萧玥的胳膊:“秦杜鹃失踪一事这些日子想必宣离也会有所查觉,今日大军到齐,整备之后,我们本就打算明日出兵,如今不过也就提前了一天而已,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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