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依旧在(重生)(8)

作者:枕月长终


除了一大清早简单用了些早茶,奔波一上午,只怕明熙早就饿了。

等到餐食都上完了,老夫人对贴身的嬷嬷道:“这不必伺候了,你们都下去吧,把门也带上。”

叶明芷听闻,眼神动了动,像是猜到什么,也跟着吩咐:“越春,你去门口守着,别离得太近。”

大姑娘的贴身女使越春应声,关了门后站在廊下。

叶明芷:“可是今日上香,遇到什么事了?”

老夫人没回话,只盯着她瞧:“明芷,你虽为庶出,但侯府待你向来不薄,这几日你对明熙的关心我也看在眼里,我只问你,你对妹妹,是否真心?”

这是要她表态呢。

叶明芷沉默,却立刻起身跪拜,字字珠玑:“大夫人早亡,明芷发誓,要一辈子护着明熙,绝不让她受一点苦,否则天降雷霆,神魂湮灭。”

她声音清脆,却几分颤抖,听了这番话,莫说老夫人,便是叶明熙都心中震荡。

她上前将她扶起:“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值得姐姐行这么大的礼。”

老夫人放下心来,将今日在普觉寺的种种说了。

她问叶明熙:“你怎么想?”

叶明熙早便考虑好了:“我要留在渔阳,侍奉祖母。”

老夫人看着冷淡,却对孙辈上心。前世她的结局太过潦倒悲凉,既然重生一回,她便不能再让身边的人受苦。

留在渔阳,陪在她老人家身边,等到那荒唐的旨意下来,她及时请郎中调理,好好宽慰,一定能改变祖母的结局。

在渔阳虽说锦衣玉食,但儿孙不在身边,老夫人难免孤苦。

她也是希望叶明熙留在身边的,但汴京的繁荣,哪个孩子不向往呢。

如今得了她的话,骤然笑开了花:“好好好,那就留在祖母身边,好好陪祖母几年。”

话音里满是藏不住的欣喜。

不同于二人的和谐,叶明芷皱眉担忧:“明熙远离汴京是好,但如今父亲才娶了续弦没多久,若是久不归家,恐与母亲离心。”

叶明熙也想起来,今年年初的时候父亲娶了户部尚书家的四姑娘做大夫人。

老夫人摇头:“何氏我是清楚的,她是庶女,在家中向来低微,没什么存在感,性子最是温婉,我亲自挑选的人我了解的,就算明熙不回家,将来她也断不会苛待。”

她心中考量:“但是衍无大师的批文,绝不可被旁人知晓,若是有人问起,便说是明熙命里富贵,死里逃生,为求安稳,衍无大师交代需在渔阳修养。”

老夫人表情严肃:“至于星象命格那些,出了这个门,谁也不许再说。”

姐妹两自然明白其中利害,都答应了。

此时,门外传来越春的声音:“大姑娘,侯爷回来了,正往这边来呢。”

叶明熙一愣:“爹爹回来了?”

她这个爹,血缘亲疏看得极淡,眼中只有自己的爵位与官衔,又偏偏是个极为平庸之人。

年初被老夫人指了一个庶女为续弦,正憋着气呢。此次渔阳之行,更是一个劲地陪在官家身边讨好。

便是明熙落水,重病几日也没见他回来过。

如今这个时候回来,叶明芷与老夫人对视一眼,心中跟个明镜似的。

只怕是普觉寺一行,已经传到天子耳中了。

第6章 变故

恩阳侯府子嗣不丰,早年长子夭折,老侯爷过世后,唯一的嫡子叶鸿文承袭爵位,汴京偌大的侯府之中,除了住着他们一家,还有个庶出的三房。

三房人丁不旺,在侯府中存在感也不高,这些年只有除夕中秋过节的时候才碰到一块吃个饭。

叶鸿文不爱管家,对两个女儿也不怎么上心,叶明芷自懂事起便不指望这个父亲,一边学着把持中馈,一边照顾着明熙。

叶明熙被娇养着,并不似姐姐那般自立,对于父亲还是渴求着亲近。

前世叶鸿文去世的也早,明熙也盼望着此番难得的重逢。

谁知叶鸿文不等下人通传,径直推开屋门,先是左右扫视了一圈,才对着老夫人行礼。

“不知母亲将两位姑娘关在屋中,是在商讨什么。”

无礼蛮横,老夫人气郁在心,喝着茶没有理会。

叶明芷淡淡笑道:“不过是说些家常体己话,父亲怎么这么着急。”

叶鸿文怒斥:“我同老夫人说话,你一个庶女插什么嘴?!”

重来一世,谁都不能欺负姐姐。

就算是父亲也不行。

叶明熙皱眉:“爹爹好大的火气,多日不曾回来,如今也不像是来与家人团聚,倒像是回来拿我们撒气的。”

叶明芷生母低贱,他自然可以随意斥骂,但明熙不同。

不说她外祖家位高权重,就连她姨母那边的将军府也是不好惹的。

更何况此前传报,说普觉寺传闻中的衍无大师今日点名了邀明熙一见,求一支签。

天子盛怒。

叶鸿文皱眉,想起当时,官家传他前去问话,将叶明熙的生辰八字,为人性情一五一十地问了个透。

帝王坐于高座之上,声音彻骨严寒:“朕徒步上山,亲自登门拜访都尚不得相见,今日倒是巴巴地要为一个女童求签,这不是要将朕的颜面,大政的颜面狠狠践踏!”

桌上的酒菜被通通扫于桌下,奢贵的白玉瓷碟尽成碎片,众人纷纷跪地,颤抖一片。

就连叶鸿文当时都以为自己命不久矣,要被盛怒之下的天子拉下去抄家。

天子勤政,却生性暴戾。

王侯世家一念之间举家抄斩的,这些年来都算常见。

然后天子静默片刻,喊道:“恩阳侯。”

他哆嗦着应答:“臣,臣在。”

天子冷笑一声,吩咐道:“女儿落水生病,你作为父亲,今日该回去探望探望。”

叶鸿文一怔,没明白其中含义。

“见到久未归家的父亲,你女儿想必会十分激动。晚宴之时再回来,与朕好好喝一杯。”

狭长的双眼渗透着狠光,他盯着台下缩成一团叶鸿文,眼睛微眯:“若是没让儿女尽兴,便提头来见,明白了?”

话说得隐晦,叶鸿文听不懂,但最后一句威胁倒是听的分明,他吓得脸色惨白,也不敢多问,磕头领旨:“臣,臣告退。”

直到退出房间,尤能听到屋内天子砸东西的声响。

叶鸿文只觉大难临头,抓着出来相送宦官的手,一连塞了十几片金叶子。

“劳烦大人给个明示,臣实在,实在参不透陛下的用意。”

官家近侍,德全公公皮笑肉不笑:“天子用意,在下不敢妄自揣测。”

“大人!”叶鸿文又塞了一把金叶子,声泪俱下,“陛下今日如此盛怒,交代臣的事情臣若办不好,只怕上下都要遭殃了!”

德全公公眸光一暗,暗骂这个安阳侯真是个蠢到家的,老侯爷与老夫人都是出了名的贤良,怎么生出这么个蠢东西。

他还是收了叶子,低声道:“回去多哄着些你家二姑娘,今日普觉寺之事,定是要摸得明明白白。”

“那大师究竟为令爱求了支什么签,算了什么批文,陛下都要知道。”

这么一说,叶鸿文才恍然,只恨不能给公公磕一个:“公公大恩,本侯记住了,我这就回去问问!”

直到人走了,德全才转身进了屋,将方才被塞的金叶子尽数摊在桌上。

天子年迈,方才动了气,如今靠在椅中,捏起金叶子,语气平淡难辨:“朝中拮据,朕为了开源夜夜难寐,他身为一个从五品的小侯爵,只是贿赂一个宦官,竟也能出手如此阔绰。”

他按按眉心,眼神晦暗不明:“这些个王侯公爷,日子倒是过得比我这天子舒心。”

“安阳侯府邸算不得殷实,都是靠老侯爷生前的财产勉强支撑着。听闻他家如今是庶女管家,府内大部分支出都是他恩阳侯的花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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