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礼赞+番外(50)
作者:鲸癸
发丝滑落,蹭过脖颈带起一丝痒意。
吉内芙拉知道它听见了。
把吊坠随意扔到桌上,她捡起上面的信纸看完内容后,用火柴将它烧掉,提起这只瓦灰色鸽子去了亚瑟房间。
老旧的木板门被推开的声音就像生了锈的马车,吱呀声吵醒了亚瑟,他搓着自己的寸头从床上坐起。
薄被从肩上滑落,显露出紧致的胸膛。
他蹙眉教育道:“就算你再怎么没有男女之防,也要考虑一下我穿没穿衣服吧……”
“抱歉,我只是觉得时间有点紧,想问一下,”她看了眼外面阳光普照的天色,扬了扬手上的鸽子,“鸽子……怎么吃?”
“这不是柯尔斯顿的鸽子吧……”
“是他的,他说你寄回去的信上说的情况,他都了解了,让我们回去的路上,走亚历山大帝国的领土,托曼二世准备休战了。”
“不得了了……”
“确实,五年的战争,他突然决定停止,的确不得了。”
“我说的是鸽子!”亚瑟严肃地看着那只鸽子,“你怎么弄死它的?”
吉内芙拉还未解释,切斯特就从发丝间探了个头出来。
亚瑟不用稍加思考就了解了事情的全部。
“……这也不能全怪它。”吉内芙拉想到那根吊坠,解释道。
亚瑟沉默了会儿,低声道:“阿普利兰·罗林斯·坎德恩。”
“你说什么?”吉内芙拉对这个名字没有印象。
“宫廷训鸟师,阿普利兰·罗林斯·坎德恩,只给皇家训鸟,柯尔斯顿花了大价钱请他训的这只鸽子。”
“所以呢?”
“所以……这只鸽子的味道一定不错。”
清晨穿透薄雾的阳光之下,品尝到的第一口奢华的早餐,便是一碗热气腾腾的鸽子汤。
“吃着优质粮食长大的鸟,味道果然不错。”亚瑟啧啧赞叹道。
萨芬娜喝完汤擦擦嘴:“期望柯尔斯顿别生我们的气。”
“我会赔他一只鸽子的。”吉内芙拉吐掉了鸽子的骨头。
可以说有一半儿以上的鸽子,都进了吉内芙拉的肚子里。
维尔镇离亚历山大帝国不远,骑马不过两个小时就能到达。
在出发前,他们先在镇上买了一辆马车和几匹骏马,又雇佣了一些雇佣兵,才上了路。
两国的外交,从阵仗开始,就不能输了气势。
托曼二世对于这方面的事看得重要,要是回国后,得知仅有他们两人带公主去了邻国,他们会少掉几个月的月钱,还得天天接受他的阴阳怪气。
吉内芙拉确实是忘了这一点,但临了亚瑟想了起来。
他好像对托曼二世的阴阳怪气有生理性厌恶,花高价请了二十个体魄强壮的雇佣兵,这些雇佣兵跟在他们后面,能给他们挡去大部分的太阳。
是托曼二世要的排场,没错了。
城门上有人用望远镜看见了他们,匆匆派人进去禀报。
吉内芙拉想起了件事,攥紧缰绳掉转马头,对亚瑟问道:“这个人数你是故意的?”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只是恰好忘记了。”他脸上的笑可不像是忘记了的样子。
亚历山大帝国并不是什么历史悠久的大国,在托曼帝国在一世带领下,走向一个巅峰的时候,它就好比异军突起,从一小块土地的领主,集结兵力,向四周的土地扩张起来。
从托曼二世的性格就能看出,托曼一世的傲慢壮大了亚历山大。
短短三年的时间,它就成为一个帝国,出现在了地图上。
但里面有四十个领土是从别的国家抢来的,其中三十个,来自托曼帝国。
这也是两国交战不断的原因之一。
父辈的仇恨遗传到下一代,托曼二世继位的二十年里,发动了大大小小数十起领土战争。
最长的一次便是讲和的这一次,历时五年的特罗索伊之战。
因为一只来自于亚历山大的名叫“特罗索伊”的绵羊,跑进了托曼帝国的领土里,托曼二世以“挑衅”为由发动的战争。
事实上,从头到尾参与过战争全程的吉内芙拉更加相信,根本就没有这样一只绵羊。
也许是战争前的帝国宴会上,托曼二世又一次看亚历山大不爽了。
至于他们两个当晚聊了什么,哪一段内容挑起了战争?
没有任何一位人民了解这件事。
他们只知道,强盗般的帝国挑衅他们了!
厚重的城门打开,马啼踩着烟尘载着他们进了城内。
“我很高兴托曼陛下重视这一次讲和,”亚历山大二世坐在桌子对面,轻轻晃动着酒杯,“毕竟这么多次交流,这还是他第一次派公主过来拜访。”
讲和这么多次都没有彻底安定下来,这明显是在讽刺托曼二世阴晴不定的情绪,吉内芙拉站在萨芬娜后面,垂眼等待公主的回答。
“哥哥常年在外征战,我又体弱多病,恶魔城常来捣乱,确实失了两国的交往,索性现在还不晚。”
言下之意就是,典礼上你不主动挑衅,至于一个陪你打仗,一个因为战乱不敢外交,最后被血族趁乱抓走了吗?
亚历山大举起酒杯,“确实还不晚。”
他一饮而尽,“这么关心自己的女儿,不仅派了高级骑士,还雇了三十个雇佣兵来护送,托曼陛下果然是个好父亲!”
他的视线若有似无地从萨芬娜身后的骑士扫过,亚瑟和吉内芙拉明白,这是嫌他们碍事了。
亚历山大不敢在自己的国家,对一个刚从恶魔城里逃出来的可怜公主做什么。是以,他们行过礼后,就退出了这个房间。
不得不说,亚历山大和托曼算是打出了默契来。
他算准了托曼会趁这次机会,让萨芬娜出席这次外交,在皇宫里举办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宴会。
看起来像是为了他们的突然到来,紧赶慢赶安排出来的,但布置和装饰上的细节又能看出。
或许在他们出任务之前,这次宴会就安排上计划了。
一个能从小领土发展到一个国家的帝国,不可能不明白凡事要做完全准备的道理。
亚历山大在得知要去救出萨芬娜这个消息的那刻,可能就制定了数十个计划,从骑士团全灭到骑士团存活,从萨芬娜死亡到萨芬娜活着……事无巨细。
他算准了战争时间,故意找了理由讲和。
而这个理由……一定不简单。
院里明亮的月光,向这处角落撒下一片宁静。
吉内芙拉捋顺前因后果后,听到了一阵钟声,铛——铛——铛——,只敲了三下便停止了。
“很奇怪对吧。”阴影里走出一个人,端着两杯酒向她走来。
吉内芙拉认出这是刚才和亚历山大一起见他们的宰相,维克托·雷蒙多。
他将一只酒杯递给吉内芙拉,端着自己的酒杯放到嘴下,“这是个不知道活了多久的疯女人敲的钟,无论什么时间,她都只敲三下。”
“这么笨重的一口钟,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敲响的。”
“也许这口钟只是看起来笨重。”吉内芙拉望着教堂突出的尖端,回答得心不在焉。
维克托在这此之前,一定也喝了不少酒,脸上带着红晕,笑了笑,“我更怀疑她是个女巫。”
随随便便说一个女人是女巫,会给一个平民带来不小的麻烦。
远离恶魔城和森林的人,会被自己的臆想轻而易举地吓到。
“这可不是胡说,她在亚历山大扩张到这儿之前,就在那座教堂里了,她虽然很老,可时间没让她更老下去。”
“女巫可不会待在教堂里。”
“所以陛下相信她是个圣母,替人们受尽了苦难。”
他似乎是想起了“女巫”的脸,打了个寒颤,便摇摇晃晃地走了。
维克托一离开,切斯特就从吉内芙拉肩上的头发下钻了出来,拍打着翅膀俯冲下去,撞掉了吉内芙拉手里的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