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礼赞+番外(135)
作者:鲸癸
林鸠自己也没想到,面对时间这个刚认识不久的怪物,她居然很难做到伪装。
大杯的牛奶被她喝完,她用手背抹着嘴问:“这些放哪儿洗?”
“交给我就行了。”时间把盘子和杯子全部放到托盘上,催促她出门。
水门开在第一家面试的超市附近。
林鸠伸出一条腿,丈量了下高度后,转头对时间说道:“顺利的话,我今晚十点就会回来……”
一定要记得给我开门,一定。
这些话她没说出口,而时间却听懂了,对她摆着手,“我等你回来。”
就像是等她回家一样。
林鸠跳出水门,对时间摆摆手。
水门在两人的对视中,缓缓合上,她在原地站了会儿,才转身走进那家超市。
而空间里的时间,迅速地生长,成长到了一个青年孩子的大小。
时间摩挲着指腹,轻轻笑了声,“以后还是少以孩子的形态出现吧。”
在林鸠提出的要求前提上,时间为她选择了三个地方。
一个是这家只在本地开的超市,一个是照相馆,还有一个是家火锅店。
顺利的话,超市的白班工资和火锅店的夜班工资,就足够她的生活费了。
但要凑足学费,她还需要拿下照相馆的兼职。
超市不用当天上班,林鸠拿到安排表后,便赶去了照相馆。
她小跑了一路,路上反复默念着孟轲教过她的一些修图知识。
“林鸠,你知道吗?”
“一张完美的风景照,背后一定离不开修图师对于亮度和色彩的整体把控。”
“就拿傍晚的港口照片来讲,亮度会影响云彩的颜色,你需要找到准确的参数,将它调亮。”
“把主角变成云,变成海……变成你想突出的一切。”
她想起了孟轲为她照的照片,想起了单反背后的孟轲。
难以遏制的愧疚涌上来。
林鸠喘着气在照相馆门口停下,手指搭在把手上,她在心里对孟轲道歉。
她现在还是没想回去面对他们。
门再关上,已经是晚上六点。
夏季的夜来得晚,现在到了用餐高峰期。
火锅店里面坐满了人,外面的街上都摆上了桌椅。
林鸠穿梭在人群间,脖颈上黏腻的汗,都浸着火锅的麻辣味。
她是新来的,又是年纪最小的,自然要做得更多,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吃上一口。
期间就喝了几口水,杯子还没放下,就被人叫了出去。
好在火锅店的老板人好,也热情。
快到十点的时候,只剩下几桌人,他专门为林鸠开了桌,招呼她尝尝他们店的火锅。
冰啤酒、油辣子,林鸠被哥哥姐姐、叔叔阿姨簇拥着,拘谨也放开了点儿手脚。
吃过饭,准备走回约定地点的林鸠站在街边,吹风醒酒。
混沌的脑子保留着一点清醒,思考着一会儿怎么为迟到的事向时间道歉。
时间的怪物很讨厌不守时吧?
林鸠胡思乱想着,脚尖前多了道影子。
“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比她大几岁,跟她一起打暑假工的赵哥,把自己的小电驴停在了她面前。
凉风袭来,吹不走林鸠脸上的燥热,她红着脸,摆摆手便摇摇晃晃地往街的另一边走去。
她不敢摇头,怕一不留神,就吐在了街边。
“诶——”直到人拐出了街角,赵庆才反应过来去追人。
小电驴停在有红绿灯的街边,赵庆看着空荡荡的街边疑惑地咦了声。
燃着壁炉的房间里。
跌进比前几次位置矮了许多的水门里的林鸠,被男人虚虚地抱在怀里。
双腿跪在男人大腿的两侧,膝盖在沙发上压出了两个小窝。
林鸠眯着眼,在看清男人锐利的脸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正准备教小姑娘守时,顺带讲解安全知识的时间一愣,柔和了脸色,轻抚林鸠的脊背,“……发生什么了?”
男人无奈的声音,助长了她的委屈。
林鸠抽抽搭搭地讲:“我,我被照相馆的老板拒绝啦……”
“然后呢?”时间抬起大掌,抹掉了她脸上的泪。
林鸠打了个嗝,火辣辣的味道让时间向后靠了点。她脸一下就垮了下来,时间没法子,又坐了回去。
林鸠这才继续掰着手指道:“超市给……给一千,火锅店给两千五,照相馆……不给钱……”
算着算着,又泪眼汪汪地看他,“我没钱了,要没书读了。”
“怎么会?”时间轻轻拍着她的背,“我这里有书读,这么多书呢。”
对于学习,林鸠还是清醒的,“我都看不懂。”
“我教你。”
“好……”
没停一会儿,小姑娘又哑着嗓子唤他:“小时……”
“你叫我什么?”时间压着笑。
“小时……偷东西不好的。”
“我偷什么了?”
林鸠自顾自地教他:“我赚了,赚了钱,给你买早餐的钱。”说着,把日结的钱全都拿给了他。
合着是以为早上的早餐,是他借助水门偷来的。
胆子真小,当时不敢讲,现在倒是会算账了。
怪物知道不能同喝醉的人类讲道理,他抹掉了少女脸上的金豆子,接过了她手里汗津津的钱。
林鸠终于安静了下来。
他还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抚少女的背,蓦地,他又听见林鸠稍显委屈的声音:“可不可以……不打我了?”
“嗯?”要轻拍的手,缓缓地放在了她的腰上。
时间偏头去看在他肩上睡着的林鸠,湿哒哒的脸蹭着他的衣服,“别打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彻底失了逗弄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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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还没互相喜欢,一个是缺爱,对成年人不可控地流露出的依赖,另一个……另一个,纯粹就是闲的(闲的好哇!)
第102章 Chapter7
林鸠在高三那年,开始意识到了自己的不正常。
她脾气不算好,也不算差。
偏偏那段时间一点就炸,除了孟轲和周琪深,没人待见她。
冰冷的水蔓延上裤腿,林鸠回过神来看见快走到河中央的自己,终于意识到了不对。
网上有太多的解释,她反复比对,觉得自己可能得了躁郁症。
只能说是可能,她没钱、没时间,也没机会去看心理医生。
光是提出看病,在林家这里就是一个污点。
她放任自己的情绪大幅度起伏,时而高涨,时而跌落谷底。
她抓紧情绪高涨的阶段,把该做的事全部做完,又在低落的时候,把自己藏起来。
但高三没有可以躲藏的时候。
低落的阶段占了大半时间,她在那段时间里,把自己过得很糟糕。
林鸠,林鸠,鸠占鹊巢。
她当着没有血缘关系的祖母的面,把林母推到在了地上,还大吼着:“她死了又不是我的错!她本来就要死的!”
林鸠惊醒,身上盖着温暖的棉被,粉红色,林家小女儿才能使用的专属颜色。
泛疼的双眼让她记起了昨晚被哭到干涩发痒的雀斑,林鸠抬起右手挠了挠,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抚到了腰上。
“再不起来,可能要迟到了。”
醒酒茶和热腾腾的面放到桌上,时间走过来坐下,长腿盘起,他将托盘搁置在了桌边。
林鸠不敢看他,她还没为迟到的事道歉,昨晚又先发制人地在人面前撒泼,属实不讲道理。
她判断不出来时间生气没有,一时犹犹豫豫地,没说一句话。
“不洗漱吗?”
“我马上去!”
等人再问她,她才猛地站起,去洗漱间洗漱。
再出来回到桌边,面已经有些坨了。
林鸠没有忌口,也不喜欢浪费食物,用筷子搅拌搅拌,就吃了起来。
她低头吃着面,不知道窗外模拟的景色,已经换了个样。
本该同步到白天的景象,渐渐暗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