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秋：“……”

叶知秋顿了顿，片刻后忽然嗤笑一声。

齐鑫竟然去巴黎了？

本想继续搁置对方，但片刻的沉思后，叶知秋还是回复了一句。

【一叶知秋：你是特意飞过来给我道歉，还是特意飞过来给我的设计道歉？】

齐鑫立刻回复。

【齐鑫：当然是你，小秋，我连国内的生意都丢下，特意过来的。】

叶知秋笑了一声，没再回复。

他将手机放下，偏头看向窗外。

过去这个路口就是体育馆，场馆外面，各品牌的七彩宣传条幅隐约可见。

叶知秋微微有点出神。

想到上一世，齐韵刚开始的时候，也在这间体育馆里办过很多场秀。

甚至于，齐鑫还办过几次属于他自己的，独立设计秀。

只是，展会上，模特们穿在身上的那一件件，都是他亲手一点点画出来，一针一线做出来的。

那时候，几乎每一次，姜楠都会到场。

他嘴很甜，总是叫他嫂子，却又有意无意地表现的和齐鑫格外亲热。

那时候，他总会安慰自己，肯定是自己想多了。

但很多时候，却不是“想多了”三个子能够解释得过去的。

比如，庆功宴上，姜楠吃了一半的水果，递给齐鑫，齐鑫总是毫不犹豫就吃了下去。

比如，天冷的时候，姜楠向齐鑫撒娇，齐鑫总是立刻就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他的肩头。

再比如，情人节，姜楠喷了齐鑫的同款香水，过来找他谈公事……

所有的一切都在他面前发生，而每一件，都在踩着他的底线，让他痛苦万分。

但姜楠却像是以别人的痛苦“为食”的花朵，反而开的越加鲜艳漂亮。

每每他提出异议，齐鑫总是会生气，说他小心眼，说姜楠一直尊重他，一口一个嫂子的，怎么可能会有别的想法。

时间久了，他竟然也慢慢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太敏感，想太多。

齐鑫是他的初恋，叶知秋一开始就陷得很深。

所以，他没那么多经验去比较，去判断，在婚恋中，究竟什么是对又什么是错。

有许多事情，也是到了后后面，他才慢慢想明白的。

原来，那些曾经给他带来痛苦的东西，确实是别人的故意为之。

他的痛苦，他的卑微，不过是别人优越感的助兴物。

自然，姜楠也从来不是以“痛苦”为食，准确来说，他只是喜欢从齐鑫对待他的态度上吸食优越感而已。

叶知秋明明比他漂亮许多，可偏偏，他的爱人喜欢的是他……

那种优越感，让姜楠满足，开心，也让姜楠快乐。

……

看着窗外，叶知秋忽然笑了一下，笑意冰冷，带着一点难以言说的残酷意味儿。

没有妈妈的孩子真的很难，因为没有过那些意识，没有受到过那样的教育，甚至于，大部分时候，陶若晴给他灌输的还是相反的观念……

所以，他用了十年，经历过死亡，才能慢慢拨开重重假象，触摸到真相的一角。

车子在体育馆门前停下，叶知秋下车。

下意识地，他对着玻璃幕墙抬手，整理了下自己身上的大衣。

秦见鶴的大衣，穿在他身上就成了OVERSIZE，不过竟意外地和谐好看。

已经十点二十分，还有十分钟，秀展就要开场。

熟门熟路地，叶知秋卡着时间进场。

大概这段时间的口口相传，齐韵的口碑已经在小范围内出圈。

整个展程已经进行过半，但观众竟然比之前还要多了不少。

有一些上一世打过交道的时尚买手，到现在叶知秋都还觉得眼熟。

趁着灯光暗下来的瞬间，他在后排最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

正秀开始，叶知秋安静地看着。

中端品牌其实也有不错的设计，但是，以他现在的眼光来看，还是觉得太浮了。

无论配色还是款式，时尚元素，多少都有着大牌们的影子。

但又没有真正做出大牌们的质感，看多了就会觉得有些腻，缺乏新意。

同样，姜家几个线的皮具，也有着相同的问题。

观众席上很安静，直到齐韵的两位模特出场，才泛出了一点涟漪来。

和其他品牌相比，叶知秋这几套衣服，确实很新颖。

无论配色还是款式，都让整场秀立刻变得生动明亮了起来。

一场秀结束，不少人去往后台的订购室。

叶知秋也起身，只是还未及过去，就有人叫了他的名字。

姜楠从后台走了出来。

“还真是你？”大概他刚开始坐的位置太过偏僻昏暗，姜楠并不是十分确定，此刻看到叶知秋含笑转过头来，他多少有点惊讶。

“你不是在国外参展吗？”

“嗯，”叶知秋微笑，“前两天觉得有点累，朋友就让我先回来。”

“朋友？”姜楠疑惑，但很快就明白过来。

Q.L的秀，谁有权利随时让设计师回来？

当然是秦见鶴。

一瞬间，他藏在衣袖下面的手掌紧握成拳。

叶知秋看着他，眼底的笑意却更盛了。

姜楠很明显比以前瘦了些，也憔悴了些，看起来有一种“干巴巴”的感觉。

让叶知秋不自禁想起了上一世后来的自己，同样憔悴的厉害。

像一朵娇艳的花，在最好的花期就失去了水分一般。

原来姜楠，也同样会因为这样的事情受到伤害啊。

叶知秋好笑地想。

事实上，进入Q.L忙起来之后，尤其最近又出国参展，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发过和秦见鶴相关的朋友圈了。

可即便如此，这伤害在姜楠身上表现的也依然明显。

叶知秋看着他，双眼微弯，勉强掩住了眼底的恶意与快感。

原来姜楠也会受到伤害。

他再次想。

都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可姜楠明明知道这种事情对对方的伤害有多大，他却持续了十年的时间，不厌其烦地在朋友圈发着和齐鑫的暧昧文字与图片，展示给他看。

一刀刀，细细地凌迟他。

不仅仅网络上，还有现实中。

叶知秋回忆着过去，忍不住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从叶知秋说朋友让自己回来，再到现在，两人之间并没有过多的交谈。

可气氛却瞬间就进入了对立之中。

“没什么。”叶知秋微笑，“我只是觉得姜总监好像比上次见面时清瘦了些。”

他微微偏头，笑得有点无奈，“别人都在减肥，可我朋友却一心想要让我增肥。”

又是朋友。

姜楠紧握的掌心里的指甲恨不能将手心掐出血来。

叶知秋边说话，边从昏暗往光影里走了两步，慢慢靠近姜楠。

直到这一刻，姜楠才注意到，叶知秋身上的大衣好像格外宽大一些。

都是做设计的，虽然他主攻的是皮革艺术，但是这么多年来，为了研究各种搭配，他对服装也算得上颇有研究。

虽然刚开始没能看出来，但离近了，他还是立刻就认出来，这是国外一衣都难求的独立设计师马修的高定品。

而离得更近些，他还能闻到这件衣服上散发出的，极浅淡的木质香味。

这个香味，上一次会所里，他曾在秦见鹤身上闻到过。

后来，他问过俞任之。

俞任之说，那是秦见鶴特意找调香师根据自己喜好调出来的，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一款香。

市面上根本无人销售。

嫉妒如洪流般，裹着泥沙呼啸着疯狂而来，几乎冲垮了姜楠所有的理智。

他痛苦，他愤恨……

一想到秦见鶴和叶知秋亲密地在一起的样子，他就像是被剖开了肚腹撒上细盐，又放入了煎锅的鱼……

太煎熬了。

煎熬到他想要和叶知秋同归于尽，一起去死才好。

手机铃声蓦地响起，在空旷的台前格外响亮，震得姜楠微微激灵了一下，也让他从绝望的深渊里微微缓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