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必然是他的错，这么多年他也一直为了害死李家大姑娘而愧疚，而李家和长公主之间的恩怨，他当时因战事不能得罪李家，已无暇顾及。

这么多年，总算养出一位独当一面的嫡长子，处处都符合他对继承人的要求，哪怕儿子与他感情不好，处处叛逆，他也觉得满意。

没想到，他竟敢做出这样违背人伦，被人戳脊梁骨的事。

大帅气得想时光逆转，回到方楚宁和谢珏刚认识时，他当时就应该不顾一切带妻儿去江南，管皇家怎么想，族老怎么想，断绝儿子和谢珏相识的机会，就不会有这场祸事。

大帅这人脾气大，又强硬，因此没有什么朋友，只有镇北侯府几位男子与他相交，或许都是军侯之后，处境相同，因此更能理解一点。

他和镇北侯也是两肋插刀的兄弟情谊，为了他和宁州战局连婚事都可以拿来交易，因此谢珏与方楚宁感情好，方楚宁经常夜不归宿就留在侯府，他也不当一回事，曾经因为有人延续两府友谊而高兴。

如今想来，他就是一个傻子！

方夫人难得见他垂头丧气，自进了家门就露出疲倦，哀伤之色，两人虽闹着和离，方夫人也真的心寒，可这么多年她其实能够理解夫君的处境，其实也知道当年为什么他会娶李家大姑娘。也是因为理解和心疼，也因年少时的爱慕，她愿意给他操持中馈，为他在京中周旋，她几乎都忘记自己身为公主时无忧无虑的少女生活，脾性与未出嫁前也有了天差地别。

如今儿女长大，小七也找到自己的前程，她也不想纠缠在这桩不合适的婚事中，余生想更自在一点，可看大帅这样子，又忍不住问他随行的人。

“皇上宣他进宫可说了什么？”方夫人以为是皇上与他谈了什么，大帅沮丧难受。

多半是儿子和谢珏的事。

“主子出宫时还好好的，只是有些严肃，在路上遇上李尚书，拌了几句嘴就气成这样？”随从也不敢隐瞒。

方夫人蹙眉，“可听见吵了什么？”

“这……”

“说！”

随从也不敢隐瞒，“小的离得远，也听不真切，隐约是李尚书骂公子辱没家门，大帅为公子说了几句，又反讽尚书家的几个儿子不成器，被李尚书骂断子绝孙。”

方夫人盛怒，“姓李的满门都是这么恶心龌龊之徒，来人，给我备车，我去找他们算账！”

方夫人正想去寻李家麻烦，门房匆匆来报，“夫人，二姑奶奶回来了。”

“她来做什么？”

即便是嫡出妹妹，出嫁后要回娘家，也要先知会长嫂，没有招呼上门不合规矩，方夫人压着脾气，本想让人去叫大帅，不想管他们家的事，可想起大帅进门时那沮丧的模样，又忍下来了。

骂人断子绝孙真是最恶毒的咒骂，何况是他这样注重香火延续，希望方家百年兴盛的男子而言，就算有小七能延续方家，可小七连方家族中孩子都不算，是宇文家的血脉，她夫君心中难受是正常的。

“算了，别去打扰他！”

第978章 定亲

李二夫人是哭着回来的，眼睛红肿，贵妇人哭成这样也是少见，方夫人命人奉茶后屏退左右，看着她的小姑子泣不成声。方夫人对小姑子是愧疚的，她与李家二公子定亲是在李大姑娘悬梁自尽，李家大闹大帅婚宴后。

长公主与李家闹得不可开交，她的兄长因战事极少在京中，实在是闹得太过，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传闻方家害死了李家一位姑娘就要赔给李家一位姑娘。李二夫人在父母过世后是兄长抚养长大，长兄如父，她也不愿兄长在操心战事时，还因家宅不宁而费神，因此愿意嫁到李家平息他们的怒火，也算是方家和李家的联姻。

大帅和夫人极力反对这门婚事，当年的方二姑娘也是执拗，一意孤行，他们都知道这门婚事不成，李家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李家当年既主动提议和方家联姻，那大帅娶不成李大姑娘，还害她性命，方家就必须要嫁一个姑娘过来，多方博弈，妥协的后果，大帅最终让幼妹嫁给李家二房长子，而非长房。

若嫁到长房，那怕是要被磋磨致死。在幼妹嫁到李家后，他迅速扶持李家二房，传达的信息很明显，只要我妹妹活着，李家能好好待她，李家二房荣华富贵绝对不愁，因此二姑娘嫁过去后虽会大房刁难磋磨，可二房为了子女前程也会相护，大帅和侯爷情如兄弟，两家手握朝中过半的兵力，大帅又疼幼妹，妇人会刁难她，可男人们知道轻重，没人敢下死手。

方夫人因此对她总是多了几分同情和内疚，她虽不理会李家人，对二姑娘算是非常相护，即便如此她也不想方楚宁，方玲君与二姑娘的孩子们多接触。

如今李二夫人也算是当婆母的人，哭成这样也是比较少见的。

“李家欺负你了？”方夫人等她哭够了，把凉透了的茶水倒了，给她添了一杯新茶，当年李二夫人执意嫁过去，性子也算是刚正，这么多年极少因李家磋磨她而找长公主诉苦，求仁得仁，并无怨言，只是李家要安排她家姑娘的婚事，李二姑娘就不愿意了。

“嫂嫂，他们让我的媛媛嫁到刘家，我已妥协，如今又要我的华儿嫁到陈家，那本该是他们长房的婚事，凭什么要我的华儿去受罪。嫂嫂，您棒棒我，这么多年了，我没求过你任何事情，只是这一件事，求您和兄长帮我！”李二夫人默默垂泪，她在李家这么多年所受的苦，她都往心里咽下了，只要兄长一家过得好，嫂嫂不喜欢李家，不喜欢她的外甥与李家人接触，她都极少带儿女回来，避免接触。

可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被推进火坑。

李二夫人的大姑娘嫁到刘家，那是长房主母的婆家，也算是氏族，没有那么显赫，可吃穿不愁，女婿三考中举，也算是小有功名，虽不是嫡长子，自己谋一个差事，又有她来帮扶，不会过的太差。

可长房二姑娘的婚事，本来是定了陈家的长子，看那陈家长子不是什么出息的，后宅混乱，这也就罢了，那日与人喝花酒起冲突，挨了一棍子后变得疯疯癫癫，虽是治好了，可南风天仍会不定时发疯。

长房不想自家姑娘受苦，竟要她的姑娘替嫁，李二夫人自然忍不了，原本这事和她站在一条线的夫君和婆母也不知道被族老们许诺什么。李二夫人拚命维护自己姑娘，想要迅速给自己姑娘定亲，却被阻拦，实在没办法才能求助兄嫂。

“这的确是欺人太甚！”方夫人是真的厌恶李家人，不想管李家的事，可李二夫人毕竟是受他们夫妻所累，子女无辜，“你想如何解决？”

“嫂嫂，为今之计就是尽快给华儿定亲，大哥军中可有什么年轻的武将，让华儿嫁人一起去江南，他们也打不到主意了。”

李二夫人的幼女比方玲君小两岁，性子柔静，方夫人印象算可以，她一时脑海里也没什么合适的人选，大帅对这事应该更熟悉一点。

“换亲这事是李家长辈的意思，就算我们相看中了，也无权干涉，这……”

“嫂嫂，我如今也是没有办法，只能舔着脸来求您和兄长，若是相中了谁，求一道赐婚圣旨，李家宗族就算再霸道也不能违抗圣命，我真的不愿华儿嫁给一个疯子，求求您了，嫂嫂。”

“……知道了！”方夫人蹙眉，这事一时半会也急不得，“我让图南回来一趟，他可能会有适婚的兄弟。”

第979章 仗势

方楚宁在庄子上乐不思蜀，方夫人来信时，谢珏也在旁，这事其实很好处理，谢珏也觉得他们在庄子上住了许久，也快到年关，的确该回家。今年他在京中也不能让明珠一个人面对人情往来，因此两人启程回京。

山中野货比较多，谢珏和方楚宁都给各自府里备许多干货，在城门时各自分别回家，谢珏在年前想要去方家拜访，那也要先郑重送上拜帖，等方家回帖才会上门，不能失了礼数。方楚宁就算再洒脱不羁，这事也很在意，父母若是同意谢珏登门，那就证明他们至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再强硬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