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珏抱着如意颠了颠，儿子的思念真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可谢珏仍觉得妥帖温暖，如意一直都是他的掌中珍宝，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是他喜欢的模样。

“爹爹看如意都胖了。”

“不胖，不胖……”如意执意辩解，“如意瘦着呢。”

谢珏哭笑不得，影四说凤家老太太想念如意，接他过去住了小半个月，老人家养孩子总能养得白白胖胖的。凤妤那阵子忙着筹备军饷也没空顾得上如意，等接回来时就圆滚滚，像是小福娃，凤妤减少如意的饭量，近日如意的确是饿瘦了一点点。

谢珏抱着他到暖阁去，如意却觉得爹爹精神不好，非常贴心地摸摸他的脸，“爹爹是不是睡得不好，被小叔叔吵醒了。”

谢珏轻笑说，“爹爹只是想如意了。”

如意瞬间开心起来，谢珏细细地问他这数月来过得怎么样，可有开心的事情，如意立刻正襟危坐，“爹爹，我会写大字啦，也会写自己的名字，还会写爹爹的名字和婶婶的名字哦，夫子还教三字经和千字文，如意都有好好读哦。”

“真乖！”谢珏心想，他是不是对如意太过严格，如意竟如此自觉地说自己开蒙的事，他去桑南时如意学大字还学得心不甘情不愿的。

如意急着炫耀讨赏，把暖阁墙壁上的文房四房拿下来，轻手轻脚地铺开，谢珏用的毛笔是成人用笔，小如意根本握不住，两张纸就废掉了，没写好自己的名字，如意急眼了，“这笔不行！”

谢珏被逗笑了，这笔的确不适合如意，可如意要表达的意思明显是甩锅，还怪上这笔不好好听话。

“这笔是不好，一定不是如意写不好名字。”

影四已拿了一支适合如意的小毛笔过来，如意给他一个赞许的眼神，有模有样地写自己的名字。

笔画虽有些歪斜，名字的确是写出来了，成效不错。

他写的是自己的大名。

谢珏忍不住摸摸他的头，夸奖如意，“如意真棒。”

如意被夸后得意洋洋，谢珏越看越觉得像谢珣小时候，小家伙一口气把谢珏的名字，谢珣的名字和凤妤的名字都写出来，他开蒙与旁人不一样，先要学家人的名字，性子莫名的执拗，再遇上一个护短宠溺他的谢珣，夫子也只好捏着鼻子教了。

问过学业过后，又问了日常做什么，如意见爹爹这一次对他的学业不是很看重，开始说他这数月都做什么，他还养了一只幼豹，是冬季里谢珣冬猎救助的。母豹在野外觅食时遇害，留下一窝嗷嗷待哺的幼崽，一只幼崽饿死了，仅剩一只，谢珣看着可怜就带回来，原本要放到百兽园去养。可小猎豹幼崽宛若幼猫，可爱呆萌，如意喜欢非要养，谢珣只好给如意养，小幼崽如今也没什么攻击力，如意养着也无妨，如今幼崽与如意同吃同睡，感情好得很，去哪儿都带着，如今两个月大的猎豹幼崽比成年猫体型稍微大一些，如意特别喜欢。

谢珏蹙眉看向影四，他并不喜欢如意养这些小生物，何况是猎豹这种体型庞大的动物，日后攻击力极大，且要放回野外，离别时如意该伤心了。

影四迅速甩锅，“皇上做主让小公子养的。”

如意给小猎豹取名大黄，昨日出宫急没带在身边，他已迫不及待地想给谢珏展示，希望谢珏也喜欢他的小伙伴。

谢珏看着如意这样欢喜的脸，知道他被养得很好，他真的在所有人的疼爱中长大，凤家的长辈喜爱他，照顾他，谢珣与凤妤视如己出，如意会被养得很好，很好。谢珏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眼睛里全是不舍。

“如意，爹爹又要出一趟远门了，你在家要乖乖地听小婶婶的话。”

如意茫然不解，爹爹刚回家，又要出远门了，“爹爹，你已经出了好久，好久的远门，不能在家里陪着如意吗？”

“爹爹有些事要处理，等处理好了，再回家陪如意。”

“那你可以带上如意吗？”如意天真地说，“如意会乖乖的。”

面对这张乖巧可爱的脸，谢珏答不上来，也说不上半句拒绝的话，他温柔地抱着如意，只是有些伤感，他也不想离开如意。

朝中的纷乱和王府中没有半点关系，谢珣下朝后也听锦衣卫报告王府中的情况，他急匆匆地出宫来寻谢珏，正好是午膳时间。

似是知道他要来，谢珏命人准备许多谢珣爱吃的，这一桌也不是他一人的饭量，如意精力旺盛，在梅林里玩耍，膳厅里只有谢家兄弟。

谢珣仔细打量着谢珏，除了清减一点，倒也没什么异样，他二哥好像永远都是大家熟知的模样，风轻云淡，从容淡然。可谢珣知道定是不一样的，他默契的没有提起方楚宁，只是说，“二哥，阿妤和明珠都很想你，晚上一起用膳吗？阿妤准备了许多你爱吃的。”

“行！”谢珏也没反对，宫中原本是有宫宴的，庆祝桑南和谈成功，也要宴请韩子期，都被谢珣推迟了，等他们与韩子期正式签署归降书再摆宴席也不迟。

“如意和明珠一直吵着宫中住得闷，一点都不自在，你回来就好了，明日我就把他们送回家，免得在宫中吵到我和阿妤。”谢珣语气轻松，其实他巴不得明珠与如意在宫中能长长久久地住下去。

可二哥身边，若是有明珠与如意，也算是慰藉。

“等桑南的事了结，我要离京一段时间，如意和明珠还住宫中，不必搬来搬去的。”

谢珣瞬间如临大敌，“你要去哪儿？”

第844章 葬礼

凤妤本以为谢珣去一趟宫外见了谢珏，心情能宽慰一些，不再那么急躁和担心，没想到谢珣兴冲冲地出宫去，却如霜打的花儿蔫了回来。无精打采的，凤妤把宫里伺候的人都遣出去后，给他倒了一杯凉茶，天气炎热，热茶都喝不下去，特别是谢珣这种心火旺盛的男人，夏季最喜欢凉茶，因此凤妤也常常备着。

“二哥如何了？”

“清减了一些，看着倒无妨。”

凤妤知道，那只是看着无妨，方楚宁死后二哥不曾休息过，又马不停蹄地赶回来，路途中也不知道与大帅是否有过冲突，大帅是否责怪过他，且全天下的流言如此恶毒羞辱，怎么能好，就算二哥从不在意旁人的攻击，可这一次的流言非同小可，定是有受影响的。凤妤只是叹息一声，“你也别急，希望时间能慢慢冲淡。”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宽慰谢珏，这样的打击不是旁人一两句轻飘飘的宽慰就能揭过去的，凤妤心里也不好受。这种疼痛不亚于当年她目睹姐姐跳落城楼，她能体会到谢珏心中的痛苦。

“二哥说他要离京，出趟远门，我问他去哪儿，他也不说，他会不会做傻事？”谢珣在回宫途中就一直绞尽脑汁地想要怎么留下谢珏，一听谢珏要出远门他就很紧张，特别是谢珏还和如意特意交代过，还不许如意和明珠搬回家中，这是做好长期不回家的准备，他怕二哥寻短见。

凤妤也是一怔，转而安抚谢珣，“你别自己吓自己，二哥不是那种寻短见的人，他还有你，有如意，有明珠，不会做傻事。”

“那可不一定，当年父亲和大哥的事一直都是二哥心中的一根刺，他总觉得是自己造成的，是他一意孤行去北蛮当间客，触怒了北蛮人，激化彼此的矛盾。因此和谈期间北蛮人才会联合宇文景杀侯府全家，又是他太过自信，被北蛮人暗算伤了眼睛，中途去治眼睛，耽误了一两日，没能赶回来，所以侯府的悲剧才会发生，他一直都备受煎熬，没有走出阴影。如今侯府的一切摆设都与几年前没有异样，他心里还藏着当年的旧梦。如今方楚宁没了，我君临天下，如意有人照顾，他是真的了无牵挂，他是不会寻短见，可如今还有谁能拦得住他？他要是不想活怎么办？”谢珣有些慌，慌忙抓住凤妤的手，“阿妤，怎么办？你帮我想想办法，我不想二哥离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