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方家和张家关系也亲近，怎么看都是一门好亲事。

“母亲……”

“一门婚事而已，你怎么推三阻四的？你母亲为了忙你的婚事操碎了心，你若不满意，可以说你中意什么样的姑娘，她也好去寻。”方大帅也不是非要逼着他娶不喜欢的女子，方楚宁年岁到了，若是不中意张家的姑娘，可以说他喜欢的类型，这样相看时也能针对性地帮他挑选，而不是一味地抗拒。

方楚宁也知道父母是好意，可他实在是有苦难言。

“图南，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吗？”方夫人心惊肉跳，知子莫若母，她莫名地有些不安。

方楚宁看着母亲担心的眼神，欲言又止，“没有，只是觉得桑南和北蛮的事还没平定，无心婚事。”

“最晚年底，你的事就要定下来，若你没有喜欢的，那就听从父母之命，让你母亲给你挑选。”大帅给方楚宁下了最后通牒。

方楚宁倏然问，“父帅，你什么时候回江南？”

大帅看了夫人一眼，淡淡说，“年后。”

方楚宁神色微妙，“行，我知道了，那儿子先告退了，你们早点休息。”

没头没尾的话让大帅和方夫人都有点莫名，方楚宁却有自己的盘算，这段时日，京中勉强也算太平，他要做的事情就是说服独孤靖，让他代替谢珣打擂台。

原本就是他定下的赌约，自然是他来对垒，也不知道独孤靖发什么疯，非要谢珣上台，且谢珣也答应了，谢珏因和他置气，这段时间都没和他好好说过话，方楚宁还不知道缘由。

他又来王府了。

暗卫都见怪不怪，方楚宁每晚都会准时来王府，倒也不动粗了，就是坐在廊下与暗卫们天南地北地瞎聊天，偶尔扬声喊谢珏的名字，故意骚扰他，谢珏无动于衷也没放他进来过。

今晚他过来时，暗卫没有阻拦，方楚宁受宠若惊，“禁令解除了？”

影二说，“主子说了，你闹出这么大动静，惹人闲话，京中议论纷纷，他不想闹出笑话来。”

谢珏原话肯定不是这么说的，方楚宁却不介意，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就说听风会放他进门的，方楚宁道歉颇有诚意，每晚来都带着谢珏最喜欢的吃食，他提着食盒进来书房时，谢珏就闻到了香气。

第632章 为难

桑南议和后，谢珏几乎没什么事，也不爱应酬，天天就在书房里躲清闲，宁州这几年太忙了，几乎没有休息时间，如今算是报复性休假，日日逍遥，顶多过问帝后大婚的事。司礼监和礼部都有一套流程，且谢珣主意也大，帝后大婚也不需要他来操心，谢珏就更清闲了。

“听风，一起来吃点宵夜啊！”

方楚宁仿佛没事人般和他打招呼一起吃宵夜，暗卫刚刚偷偷告诉他了，谢珏晚膳没胃口，只喝了一碗南瓜粥。方楚宁对他的事大小都放在心上，把食盒里的八宝鸭拿出来，放在窗边的暖塌茶几上，八宝鸭还热着，除了八宝鸭，还有腊肉炒秋笋，两道新鲜的时蔬。香味飘了满屋，也勾起谢珏的馋虫，他就知道方楚宁会带八宝鸭过来，所以晚膳没怎么吃。

谢珏过来时，方楚宁支开窗户，秋风惯了进来，冲散书房里的闷热，他又怕饭菜凉得太快，又挪了一下支架，窗户也就半遮半开。

方楚宁用过膳，却也没吃饱，家里只要父帅在，膳厅气氛就很压抑，正好陪着谢珏一起大快朵颐。

“我今天进宫与知许说起他和阿妤大婚的事，他顺口说了一嘴，方夫人在给你相看女子，可有看中的？”谢珏斯文地吃着软烂酥香的八宝鸭，眼皮都没撩一下，说出来话却比深秋的风还要冷。

方楚宁心中骂了谢珣几句，只好老实交代，“是相看了，我都拒了。”

“相中谁家姑娘？”

方楚宁迟疑片刻，说了实话，“张家二房的三姑娘。”

谢珏对京中氏族的姑娘们非常陌生，除了林玉浓和凤妤，他印象都很平淡，就算见过，也未必会记住她是谁。

可他知道张家和方家若结亲，倒是非常好的姻缘。

谢珏不会说违心之论，知道实情后就不再言语，方楚宁有些急躁地解释，“过了年，你出使桑南，我陪你一起去。”

“你能逃避到何时？”谢珏平静地问，抬头看着方楚宁急切的眼眸，他知道有些事是禁忌，在宁州时或许还能放肆，如今是万万不能的，何况谢珣是皇帝，他是亲王，方楚宁是一品军侯的长子，他们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界线太明显了。

这也是从北蛮回来后，他们有默契地忘掉一切，谁也不曾提起的缘故。

方楚宁目光晦涩，两条路都遍布荆棘，难以行走，且未必能走到他想要的终点，若是他和听风事情曝光，父帅为了家族荣誉，威严，绝对不允许传出一点丑闻，就像失去了名节的女子，宁愿一棍子打死，清理门户。

“我们……不要再继续纠缠了。”谢珏语气平静地给他们的未来，判了死刑，他并不厌烦与方楚宁卷在舆论的漩涡中，更不会觉得恐惧，只要他们同心，他们能踏碎所有的隔阂。可谢珏仍是看不到希望，且不想方楚宁在他和家人之中做选择，平心而论，他也不会在谢珣，如意和方楚宁之间做选择，所以不忍心看着方楚宁深陷痛苦。

“听风，你在说什么？”方楚宁因隐忍，眼神变得极其可怖，他一路想着怎么说服父母，谢珏却断了他们同行的路。

“我们从北蛮回来后就心照不宣地做了这样的决定，这几年内发生许多事，家破人亡，天翻地覆，改朝换代，我们痛苦，矛盾，纠缠不清，也动摇了初心，沙漠里本就长不出一朵鲜花，那是奢望。如今兜兜转转，只不过是回到原点。”谢珏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也无人知晓他做出这样的决定，是经历过多少辗转反侧，经历多少不眠的夜晚，宛如舍弃自己一只臂膀，“阿宁，别为难自己了。”

第633章 月亮

“听风，你愿意见我，就是希望与我一刀两断，亲手斩断前尘旧事？”方楚宁冷笑，他也知道谢珏一旦做了决定，不会再动摇，“你真是独断专行，问过我的意愿吗？所有事都是你说了算，你纵容我一而再，再而三地放肆，索取。给了我希望，又要打碎，真是可笑，谢听风，你想过我的感受吗？”

“对不起！”谢珏心疼地看着他泛红的眼，心里也不好受，“阿宁，你我继续纠缠，也没有一点希望，不如早点放手。”

暗卫们提心吊胆，谁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连呼吸都变得轻缓，他们也没想到主子见方楚宁，是为了斩断关系，谢珏做这个决定无人知晓，也没有一点前兆。

院子内的寒风呼啸而过，吹落了窗户的支架，窗户啪一声关上，也阻断了所有人的目光，桌上的菜肴也慢慢地变凉。

就像滚烫炙热的心，遇上了寒冬的雪。

“早点放手……哈哈哈……”方楚宁倏然狂笑，宛若突发癫狂，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说的没错，是我奢求了，从北蛮回来，我们本该心照不宣当一切都没发生过。我不该心生妄念，我不该为难你，是我错了，谢听风，我祝你日后夫妻和睦，家庭美满，儿孙绕膝，尽享天伦之乐！”

他的每一字都像是一把尖锐的刀，死死地刺在谢珏的骨头里，疼到谢珏脸色雪白，就像是寒冬下奄奄一息的人被夺走最后一件蔽体的衣裳。耳朵里也灌进冷风，他眼睁睁地看着方楚宁笑着离开，却说不出一句挽留的话，眼角微微发红，这一幕宛若三年前的雨夜，侯府血流成河，他家破人亡，他想尽办法挽回，却空留余恨。

意难平！

可他能怎么办，他不想方楚宁在家人与他之间做选择，每一个人都不能舍弃自己的家族，亲人，为了他与家人决裂，他怎么舍得方楚宁去摊牌，去决断，切肤之痛他一人承受即可。他知道失去亲人是什么感受，他不想方楚宁与他一样来日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