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没有。

她很想告诉她们，这个方法对她来说效果可能并不明显，因为在她那个赌鬼爸爸把家里所有东西都卖了后，妈妈想出门赚钱，根本顾不上她，那时候只好把她一个人锁在家里，结果她妈不小心摔倒撞破头，被人送进医院躺了三天。

她靠着家里仅有的一点食物活了三天。

当一个人习惯了孤独，就很难再被人用孤独打败，这次只是不同于，她必须一直清醒。

为了节约身体的能量，牧小满努力地让自己平静，她尽量放空自己的大脑，也会保持呼吸的频率。

经验告诉她，不能慌，不能乱。

实在有些挺不住了，她就睁着眼睛，点开脑海中那个泛着幽蓝光亮的面板。

系统的面板已经不再是当初看不清楚的模样，最让牧小满关心的，就是上面‘人物属性’这几个字。

自从上次系统发布任务，让她增长了1.0属性的力量，她就再没接到任何任务。

但牧小满后来自己测试过，就算是这一点的力量，也让她足够与成年人媲美，点开界面，上面只显示着两项属性——

力量2.5，敏捷2.1。

对于这些数值反应出来的具体情况，牧小满还没有很具体的概念，但她并不着急。

很快，牧小满就发现，她真正要面临的挑战并不是孤独。

而是她始终，都必须是清醒的。

在煎熬中清醒。

没有人给她送任何食物进来，她也不能休息，必须一直睁开眼睛，世界仿佛只剩下了她和那两朵蓝昙花。

困意一直侵扰着她，牧小满开始强迫自己清醒。

时间渐渐过去很久，胃里灼烧的饥饿感让她感到不适，嘴唇的干裂让她禁不住咽了咽口水，她通过契约跟五十万词不达意地聊了很久，而后继续强迫自己继续看着。

天光照出一条缝进来，天亮了，牧小满算着时间。

她的身体开始抗议，恶心，想吐，种种身体上的不适向她袭来。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天再次黑了下来，但牧小满已经不想去想了。

她仿佛又回到了被锁在家里的时候，打开冰箱，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桌子上的盘子里只剩下早上妈妈剩的小半个馒头，她小心翼翼地把馒头掰开，很珍惜地吃了一点点。

就这么慢慢熬着，牧小满的思维开始变得迟缓，身体在变冷和变热之间来回交替，眼睛干涩到根本不想睁开。

她之前还能问问系统时间，再跟远方的五十万聊聊天，但现在却什么都让提不起兴趣。

大脑对所有活动都失去了兴趣，她的世界里，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但她依旧要保持清醒。

看着面前水潭上的蓝昙花。

……

小院子里，昏暗的阳光摇摇欲坠，卫樊离坐在石桌旁看着院子里的孩子们站马步。

十八来来回回地走着，时不时停下来看一眼时间。

二虎也走到卫樊离身旁，把手里的水杯放在石桌上：“老大，现在已经是第三天了。”

卫樊离抬眼看了看十五，淡淡点头：“嗯。”

十五从一片阴影中走出来，站在卫樊离身旁低声道：“老大，她从头到尾都很安静，眼睛也还睁着，现在还有心跳和呼吸，但心跳很慢，呼吸也很微弱了。”

“她的意识还清醒吗？”

“还在眨眼，应该是清醒的。”

卫樊离放下手里的阅读器，感慨道：“心性坚定，耐力充足，人又聪明，进了山洞以后，从没做过任何浪费体力的事情。”

“老大，还要继续吗？”十八闷闷道。

“继续。”卫樊离平静道，“她必须拿到那朵花，在所有的一切耗光之前做出选择。足够坚定，才不会回头。”

其他三人没有再说什么，她们甚至不敢问也不敢想，牧小满需要用这样的方式证明自己，挺过最初的一关。

那老大当年呢？

谁也不知道老大到底是怎么开辟出这种路子的，更没人清楚她经历了什么，因为所有参与其中的人，全都死在了老大手里。

十八没跟牧小满说，老大当年其实也在晚上被叫走过。

她以为老大肯定回不来了，但七天后，老大满身是血的被人押送回来，此后，她一步步成为了暗卫团中最强的那个。

“老大，不吃饭不喝水不睡觉，熬到最后她真的会死。”十五低声道。

正常成年人如果不吃不喝，大概能活一周左右，当然，这是在不考虑生存环境和身体疾病的基础上，但如果再加上不能睡觉，时刻保持清醒，那一周就会缩短为三天。

而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

卫樊离不理会他们的话，心里已经下了决心：“我说过，人在选择走哪条路时是很固执的，想要变强也是她自己选的。”

“如果没有向死而生的勇气，那她怎么向我证明，她有资格做我的弟子，我能挺过来的，她也必须挺过来。”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牧小满感觉她好像在蓝昙花上看到了过去。

那是父亲母亲还非常恩爱的时候，一家人一起出门去游乐园玩。

她很幸福，快乐的像只小鸟一样围着她们奔跑着，金色的阳光下还有别人吹出的漫天的泡泡。

一刹那，世界分成两半。

另一半的世界里，是山洞里身上堆满了尘土，落叶的，孤零零的自己。

冥冥中，她好像来到了两个世界的交界处。

尽管没有听到声音，但牧小满好像明白了什么。

这是在选择。

“我选择现在的我自己。”牧小满喃喃回应道，“我要留在这里。”

分开的世界开始晃动，完整的情景开始支离破碎。

而这些之后，是一声很微弱的声音。

“啪。”

牧小满涣散的瞳孔逐渐聚焦。

花开了。

她用尽全身力气，一点点抓着地爬挪过去。

十秒，只有十秒，她告诉自己。

蓝昙花缓缓疏放开身上的华丽衣裙，宛若仙女伫立谭面。

牧小满痴痴地看着，随后伸出手，一把抓下，昏了过去。

“牧小满！张嘴！张嘴呀！”十八焦急的声音传到她的耳朵里，在她嘴边拼命喂她喝水。

牧小满缓缓松开紧咬的牙齿，模糊不清地看着周围。

卫樊离她面前，手里拿着那朵蓝昙花，看她的眼神无悲无喜。

“恭喜你，你拿到了。”

第19章

卫樊离说完那句话就离开了，这三个字像是轻飘飘地宣告了什么，但又蕴含着重若千钧的意义。

十八她们知道，这是老大接受了牧小满通过第一关的考验！

两人对视一眼，眼神中都带着微微的笑意。

就连她们都能看出来，牧小满的潜力非同小可，更别说老大一出手就收了这样好资质的弟子。

卫樊离的成功不是没有被觊觎过，卫家甚至专门让她担任了训练教官，精挑细选了不知道多少个好苗子送到她手里，但成功者寥寥无几。

光是第一关就几乎没有人能挺过去。

人造人终归是人造人，哪怕已经经过基因的筛选，但有些差距是她们永远也不能明白的，老大说可能是灵魂意志的差距，但十八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老大跟她们不一样。

很少有人知道，老大根本不是人造人，相反，老大出身卫家嫡系一脉，但不清楚是什么原因被送到了暗卫团，这个秘密是十八偷听到的。

十八还记得她把这件事告诉老大以后，老大想了好一会儿，然后笑着告诉她不要再把这件事告诉第三个人。

所以老大的路她们走不了，从一开始她们就没有机会。

牧小满的神智缓缓回笼，她涣散的瞳孔逐渐有了焦距，身体上的不适减轻到还能忍受的地步，她现在连重重深呼吸的动作都做不了，只能轻微地小小声喘息抽搐。

山洞里三天的煎熬，让她透支了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