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日游荡+番外(58)

作者:七枚树


搬出房间,徐阿姨正把自己做好的几个小菜放进保温箱里。

“走吧,小冀回来了。”妈妈交代一声,自己先拎着菜出门了。

严冀家里,林晓筝已经在撸着毛衣袖子干活了,徐阿姨把菜放到桌子上,也投入厨房。

祝诀和岑檐依旧打着下手,或许是因为徐阿姨在,大家安静了许多。

菜准备得差不多了,徐阿姨招呼大家去餐桌边坐着,自己拿着带来的那一小箱小菜,回到厨房。严冀正在收拾台面,见徐阿姨拎着东西进来,停下手中的动作。

“怎么了?您先去吃饭吧,这边很快就好。”

“那个......我也做了一些菜,你帮我尝尝咸淡吧,如果有问题,你再帮我回锅一下。”

严冀看着拘谨的徐阿姨,笑了笑,接过她手中的保温箱。

打开第一道菜,尝了一口,严冀皱起眉头。

“怎么,还是不对是吗?”

“是有一些,但比以前好多了,我帮您重新做一下,您先去吃饭吧。”

徐阿姨点点头,离开厨房,坐到桌边。

“你做的菜呢?”岑檐问道。

“有些凉了,我让小翼帮忙热一下。”

吃完饭,林晓筝还有课,打了个招呼先离开了。严冀在房间里给奶奶喂饭,徐阿姨收拾碗筷,祝诀本想帮忙,却被岑檐拦下。

“你先回家和徐稔联系,这里我来帮忙。”岑檐小声地说。

祝诀看了一眼进厨房的徐阿姨,点点头离开了。

岑檐走进厨房,接过妈妈手中的碗。

“妈。”岑檐轻轻出声。

“嗯?”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一直瞒着我?”

妈妈好像知道岑檐会这么问,她又挤了一点洗洁精:“嗯。”

“你是......味觉出了问题吗?”

“是的。”妈妈微微侧身,看着岑檐,“妈妈得这个病很久了,所以做饭一直没轻没重的,你怎么发现的?”

“我无意间发现了你在吃的药。”

“你们吃了那么久我做的菜,很难吃吧?”妈妈挠挠头,洗洁精泡沫沾在头发上

“没有。”岑檐有些哽咽,伸手抹掉妈妈头发上的泡沫,“妈妈一直在进步,我都知道。”

“谢谢,妈妈以前那样对你,不接受你回家,你还能原谅妈妈。”

“我想知道,为什么会得这个病?”岑檐低着头,没有回应妈妈前半句。

“年轻时出差,受了点外伤,得过神经炎,味觉消退只是副作用。”

“不用骗我。”哗啦啦的水声里,岑檐帮妈妈洗掉最后一只碗,“是爸爸打的,对吗?”

妈妈年轻的时候,对爸爸一见钟情,只因为爸爸长了一张好看的脸。

爸爸很温柔,对妈妈无微不至,面面俱到,他懂得妈妈的心情,懂得妈妈每时每刻需要什么。爸爸的事业也很成功,他全力支持妈妈当时还不太稳定的设计师工作,自己也在外打拼。他说,我会给你好的生活的。

妈妈很快沦陷,他们仅仅交往了半年就奉子成婚。结婚后没过多久,爸爸就变了一个人。

他酗酒,经常夜不归宿,留妈妈一个人挺着大肚子在家里等待。妈妈在孕后期不适感越来越严重,夜里上厕所频繁,她甚至起不了身。

妈妈不敢让外婆知道,妈妈还是个小女孩,她选择默默承受这一切。无数个夜晚,她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看,直到再也忍受不了,艰难地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向卫生间。

疼痛难忍,妈妈咬着牙。家门被打开,她看到爸爸迷迷醉醉地走进来,无视了扶着墙的她。

男人躺在沙发上,说:“给我倒杯水。”

妈妈应了一声。

上完厕所,妈妈随意接了一杯自来水,慢慢地走到爸爸面前。

“怎么这么慢啊?”爸爸睁开眼,妈妈举着杯子,朝他脸上泼了上去。

爸爸惊着从沙发上跳起来,打了妈妈一巴掌,妈妈没站稳,跌在沙发上,她扶着肚子,低着头什么也没说。

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妈妈选择忍受。

临盆那一天,妈妈要生两个孩子,比其他孕妇受的罪更大,她全身是汗,看着头顶的手术灯,靠着心里默念一段话撑了下来。

是她打算提出离婚的腹稿。

爸爸很能装,妈妈的离婚官司打了很久才成功,这期间男方的亲戚不间断地来劝说,影响了判决。

“男孩你们抚养。”妈妈一眼就能猜中婆婆的心思,她静静地说。

婆婆装作惊讶的样子,拙劣地演着“那好吧,其实我很喜欢你这个媳妇......”后便不再纠缠。

判决中,也依据爸爸和妈妈的经济能力,判了一人抚养一个孩子,妈妈把岑檐送走的那一天,心里有一瞬间的罪恶感。

我就这样用一个无辜的小孩换了我自己的自由吗?她这么想着,被派出所的警察提醒签字:“这位女士,这边签字。”

妈妈签下给岑稔改姓的文件,爸爸也签好字匆匆离开。外婆抱着在这一刻改姓为徐的宝宝,不停地掉眼泪。

第37章 好朋友

离开严冀家,妈妈找家门钥匙的手微微颤抖。

进门后,妈妈坐在卧室化妆镜前,看着跟进来的岑檐:“坐。”

不知道说了多久,妈妈都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她捂住脸,松了一口气。

“明白了。”岑檐坐在妈妈的床上,想伸手为妈妈擦掉眼泪,“别哭了。”

“你没有原谅妈妈吧?”妈妈还是很纠结这个问题。

岑檐看着妈妈涨红的脸,他保持沉默。

“我曾经害怕不会被这个家接受,十几年来,我每次来,只有被‘退货’的份。其实你的心情我理解,因为我和爸爸长得很像,是吧?”

“嗯,你和年轻的他长得很像。”

“所以你怕勾起自己的伤心事。我和爸爸生活的这些年里,他的各种行为已经让我猜到你和他离婚的原因。自从奶奶去世,他便迫不及待地要把我送回来。你的赌气,我懂,你希望我先拥有好的教育资源,我也都懂。”岑檐握住妈妈的手,“我很高兴你当初把你自己放在第一位,而不是继续忍受痛苦。你舍弃我换来自由,这一点我从未怪过你。但是,我受到的痛苦也是实打实的,所以,我不好说什么原谅,我也需要对我自己负责,对我自己诚实,对你诚实。”

妈妈点点头:“我知道。”

“但我也,不那么在乎过去发生的一切了,原谅是一回事,在乎又是一回事。我希望从我回来的那一刻,我、徐稔和你,都能够幸福。幸福的前提,是不去纠结过去已发生的事,我们都不要活在过去的那几个瞬间里了。”

妈妈终于笑了,她抹掉眼泪:“嗯。”

岑檐蹲下身去,抱住妈妈。

——我看见你买的题了。

祝诀点开徐稔的头像,发了这么一句。

——别谢我。

徐稔发了一个“耍酷”的表情。

——最近还好吧,天很冷,注意身体。

千言万语到嘴边,只凝结为这一句简单的问候。

——你也是,别太累,一切总有变数,别太紧张了。

——嗯,你寒假有什么安排吗?

——寒假要和外婆一起回老家。咱真是心有灵犀,我周末也刚问了高一的你寒假有什么安排,她说,她要和爸爸妈妈一起回老家扫墓,再住上一段时间。

——那我们寒假也能在一块儿了,我们老家都在一起嘛。

——是啊是啊,一年才回去一次。

又随意聊了聊点别的,岑檐在外头敲门。

——差不多了,你哥叫我,我先出去了,别被你妈妈发现有什么异常。

祝诀关掉电脑,把门打开,岑檐指了指妈妈的房间,双手合住放在脸边,表示妈妈睡着了。又指了指卫生间,让她先去洗漱,自己先走向客厅。

心领神会的祝诀把房间的灯关上,悄摸摸地走进卫生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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