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日游荡+番外(55)
作者:七枚树
饭后编完红绳,三人陪婆婆坐了会儿,已经下午三点多了,他们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林晓筝站在楼下,冲婆婆挥舞绑着红绳的手,跟她告别。
祝诀也在公交车站和他俩道别,背着包上了直通快餐店的公交车。
只剩下林晓筝和严冀,沉默地坐在公交车站不锈钢凳子上。
“你去哪儿?”
“我去补习班坐着吧,还有几个小时就要上课了,今晚满课。”林晓筝回答。
“我也是,今晚满课。”
“汪婆婆人真好,性格有点像我的奶奶。”
“那你奶奶现在住哪里?”
“还住在乡下老家,我寒假会回去看他们,每年也只有寒暑假能回去看看,还不是每年都有机会。”
“是林源村吗?”
“是的,根据我的姓猜的吗?村里住的男性基本上都姓林。”
“嗯。”
开往补习班的公交车来了,林晓筝先上车,帮严冀投了币。
“今天汪婆婆都没有收我的钱,怪不好意思的,这个硬币就当还你人情啦。”
严冀笑笑,坐到女生身边。
“没事,你和祝诀能去陪婆婆,她打心眼里高兴。”
“嗯……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林晓筝深吸一口气。
“什么?”
“有关祝诀的。”
“你说。”
“除了高二在医院听到她妈妈和医生说话,你之前真的和她没有交集吗?我有个小小的猜测,就是她当时失忆、精神错乱的状态和……你奶奶,可能有点像?毕竟你也不至于因为一个陌生同学的病,对她共情吧?”林晓筝快人快语,问话从不拖泥带水。
“祝诀让你问的吗?”
“没有,我自己想知道,当然了,如果你的答案对她的‘恢复’有用的话,那再好不过。”
严冀没有说话,他思索了一阵。
“在那之前,有过两次交集。”严冀看着林晓筝,“一次是我还住在三中附近的时候,高一,奶奶病重,我急匆匆赶回家,在小区边上偶遇了她,她一直在哭,我给她递了纸巾。一次是高一下学期的春季运动会,她在接力赛跑里跌倒,膝盖擦破,老师让我和几个正好在一边的男生抬着小担架送她去医务室。”
“就这两件事?”和祝诀告诉林晓筝的内容大差不差。
“嗯,她估计也不记得了。我知道那种病很痛苦,一开始帮她的确是因为你说的‘共情’,但后来我决定全力帮她,是因为她曾经成绩那么好,如今失去一切还能全力以赴,我很羡慕。”
林晓筝示意他说下去。
“羡慕她拥有能够重新开始的勇气,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和她一样,是被迫重新开始生活的人,可我无时无刻不想放弃,我没有勇气。”
严冀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拉她一把,寄希望于有人也能像这样拉我一把。
又想到正在家里躺着,或坐起来正在吃自己早上给她温的饭菜的奶奶,严冀摇摇头。
自己要过的那关,或许是心里那关。
严冀努力让生活和以前一样,他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一个人照顾奶奶,获得什么可怜的情绪价值。
他努力学习,上补习班,就是为了逃离这个城市,逃离父母,有一天能真正重新开始生活。
林晓筝从包里拿出便签和笔,写了两行字,拍拍他的肩。
“寒假有没有空?从这里去林源村,大巴只要一个多小时。”
严冀抬头,林晓筝笑得俏皮温柔,把叠好的便签塞进男生的手心里。
第35章 你不应该被动
岑檐应该还没走吧?这么想着,祝诀下车跑向快餐店。
还没推开门,门自己开了。
方修时背着包扶着门,看见祝诀也吓了一跳。
“来找岑檐的?都快四点了。”
“嗯,他在吗?”
“在,不过应该也快结束了。”
祝诀和方修时道别,她进入店里,坐到岑檐对面。
男生没抬头,只淡淡道:“来了?”
“嗯,我也没什么地方可去,林晓筝和严冀应该是去补习班了。”
“没出去随便转转?假期了也好放松一下。”
“没心情,期末考近在眼前,我没办法静下心来。”
岑檐合上作业:“那就更该放松一下了。”
他迅速把书本和练习册都放进书包里,拉着女生离开。
“这是哪儿?”祝诀被岑檐拉着,一路坐公交,路过八中,来到一所废弃小学的楼顶。
“这是一所没建成的小学,因为种种原因停工了,建设计划搁置,没人知道它还会不会再建立,就这样在这里荒废了三年多,我转学来的时候,它已经停工了。”
他们现在站的这栋楼是最高的,其余楼只建了两三层,都没装窗户,远远看去,像密密麻麻的煤炭孔。
“居然可以随便出入。”
“嗯,这里什么都没有,经常有小孩来这里捉迷藏,过家家。”
“那我们是来捉迷藏的?”祝诀开了个玩笑。
“我们是来放松的。”岑檐也笑了,站到祝诀身后,女生立刻紧张起来,这栋楼建到五层,面前没有任何围栏或矮墙,她不敢离顶楼边缘太近。
“怎么?”
“喊出来吧,把你的不安、担忧都喊出来。我以前经常来这里,现在傍晚,小朋友们都在家吃饭,不会有人来的。”
天色已经暗下,像打翻后未被抹匀的墨水,周围安静得能听见两个人的心跳,岑檐的声音在耳边再次响起:“喊吧。”
祝诀松开紧握的拳头,作喇叭状围在嘴边:“啊——”
祝诀只喊了一声,一直喊到一口气结束,轻微的回声,游荡在废弃楼房上空。
祝诀真的轻松不少,一扭头,岑檐却不见了。
她看着天空,稀疏的星星,遥远的月亮,正和她对望。她没有再喊什么,她张开双臂,和寒风拥抱。
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放弃,哪怕回不去,哪怕高考失利,哪怕救不回徐稔。
哪怕永远带着缺失两年的遗憾。
心不能垮。
身后传来塑料袋的声音。
“我刚刚打电话给我妈,她在我外婆家,不回去吃饭了,我们的晚饭就在这儿解决吧。”
岑檐晃了晃手中的面包和饮料,拉来三只落满灰的、工人遗留的小凳子,仔细地擦着上面的尘土。
祝诀接过抽纸,一起擦起来。
“两年前的期末考,有什么细节性的事件吗,关于我和你的。”祝诀塞了一口面包。
“没……当时同学老师倒还是挺惊讶的,不是因为你第一惊讶,而是因为我掉到了年级第五。”
“第五?你是,发挥失常?”
“算是吧,那段时间稍微有点迷茫,在陌生的城市待了半年,还是没有归属感,可能冬天更容易多愁善感吧。”
“归属感。”祝诀放下手中的面包,“这和陌生还是熟悉无关吧,你在小学和初中生活的城市,就有归属感吗?我觉得,是你并没有主动敞开心扉去接受这里的生活,就像你高一只会默默吃掉阿姨做的,很难吃的饭,其实你可以告诉她咸淡的,这是一个过程,你不应该被动。”
岑檐没吭声,过了几秒他笑了:“你知道吗?你高一的期末考后,跟我说过和这差不多的话。”
祝诀愣住了。
“我随便说说,你别太介意。”重复听两遍不知道会不会引起男生反感,毕竟是带些说教意味的话。
“没有,你说得对,我只是觉得……”岑檐看着祝诀在黑暗里模糊的脸庞,“原来就算你穿越了,就算你性格和高一时有些不一样,冥冥之中有些东西还是不会改变。”
离开废弃小学,回到岑檐家里,徐阿姨还没回来,看来今晚不会回来了。
“你去用电脑吧,我先洗漱。”岑檐指了指徐稔房间。
开门,开灯,坐到书桌前,接上电源,按下开机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