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日游荡+番外(41)
作者:七枚树
祝诀点头,朝岑檐摆摆手,转身离开。
六年级的岑檐来到徐稔家里,等待着又一次的“退货”。
他在进门前,小心翼翼地蹲在门框上脱鞋,爸爸没脱鞋,进门后就开始和妈妈吵架,没人注意到正焦头烂额解不开死扣鞋带的自己。
终于脱下,岑檐却不敢放进鞋柜,他总觉得自己的东西没资格放在这个家里,他甚至不敢打开鞋柜,看里面还有没有位置。
于是,岑檐把鞋子放在门外一旁的墙边,走进去关上门坐在沙发上,沙发斜对着门,他盯着门看,不知道自己的鞋是不是还像他一样安静地待在原地。
爸爸和妈妈的争吵还在继续,自己的妹妹应该也听累了,没有从房间里出来过。
岑檐闭上眼睛,感觉自己被按着脑袋,将这不间断的争吵声硬生生地灌进耳朵里,他精神快要崩溃,只好强迫自己去听一些其他动静,分散注意力。
比如厨房水龙头的滴水声,楼上人家拖动桌子的声音,窗外风吹动树叶的声音,楼下孩童嬉戏打闹的声音。
还有,钥匙插进锁孔,转动的声音。
岑檐睁开眼睛,家里的门被打开了,一个年纪相仿的女生背着包愣在原地,她朝房子里的某个方向看了一眼,然后点点头。
应该是徐稔打开卧室门,在示意她进来。
祝诀也蹲下脱鞋,她的鞋带轻易解开。
然后,把门口岑檐的那双鞋,顺手带进来,和自己的鞋子一同放进鞋柜里。
被争吵的声音吓到,祝诀蹑手蹑脚地走进徐稔的房间,迅速关上房门。
没有看坐在沙发上的岑檐一眼。
岑檐望向鞋柜,心里轰然一声,好像有什么坚持了很久的东西瞬间倒台,他突然很想流泪,用尽全身力气才最终忍下来。
“终于要结束了!不用每周都看见蒋妤桐了。”周五最后一次小主持培训,岑檐有别的事,没有和蒋妤桐一起坐车,而是上午提前坐车来了一中,中午和徐稔一起在食堂吃饭。
“考年级前十都没见你这么高兴。”
“你不懂这种感觉,缠了你很久的人消失了,却又突然出现,不寒而栗。”
吃完饭,短暂休息了一阵,岑檐先去礼堂坐着,练一会儿演讲稿,和老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你觉得,林晓筝怎么样?”聊着聊着,音乐老师突然问道。
听到这个祝诀的未来朋友的名字,岑檐挑挑眉。
“不认识,但是听说过,选拔的时候没怎么来培训的那个?”
“嗯,她的嗓音发声条件其实蛮不错的,我感觉她也挺适合当小主持的。”
岑檐不知道音乐老师想表达什么,但也能隐隐猜到一些。
“我都可以,做好工作就好。”
音乐老师纠结的眉头皱成一团:“其实蒋妤桐也不错啦,她很努力,每次任务都完成得蛮好的。”
岑檐只管点头。
又陪音乐老师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会儿,蒋妤桐蹦蹦跳跳地进了礼堂,身后跟着几个一中的同学。
音乐老师像完全忘记了刚和岑檐提起另一个小主持候选人的事,欢欢喜喜地迎接蒋妤桐。
半天平常的训练结束,又只剩岑檐和蒋妤桐坐在礼堂里。
蒋妤桐掏出她的新手机,接了一个电话。
能听出电话那头是蒋老师的声音,蒋妤桐一开始还很平静,甚至对爸爸旁若无人地撒娇,但过了一两分钟后,她突然安静下来,又一句一句地向爸爸确认着什么,语气异常冷漠。
直到她突然歇斯底里地冲着电话大喊、拒绝。
“好。”最后,蒋妤桐以这个字结束电话内容。
这一套流程熟练得像发生过无数次。
蒋妤桐不知是坐不住,还是后知后觉岑檐目睹了自己发疯的全过程而感到尴尬,她起身离开礼堂。
再后来,就是音乐老师通过广播宣布更换女小主持的事,广播里说:蒋妤桐同学因有私事,无法再担任小主持的任务,自愿卸任,接下来的小主持工作由岑檐和林晓筝接任。
班里的同学很惊讶,纷纷凑到蒋妤桐的课桌边。
“蒋妤桐,你怎么突然不当了,你之前不是很期待的吗?”
“是啊是啊,你培训都全勤参与了呢。”
“我有别的事啦,培训的时候我才知道小主持很有可能要周末来学校,短期还好,长期这样,很耽误我周末的兴趣班的,我爸给我报了钢琴班。”蒋妤桐装出一副惋惜的样子。
“哇!学钢琴也不错诶……”
蒋妤桐一边应付着同学的疑问,一边把难受的情绪咬碎了往肚子里咽。
上课铃响,同学们散开,蒋妤桐故作冷静地拿出语文书。
“这节课是数学课。”同桌小声地提醒她。
“哦。”蒋妤桐掩饰慌乱,重新拿出数学书。
“听说下下周开始会下小雪呢。”放学后,班里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林晓筝窜进祝诀班里。
“是啊,天气越来越冷,最近早起背书的困难程度又增加了。”祝诀整个人缩在棉衣里,这件棉衣是她初三时买的,还好当时流行oversize,买大了一号。
“下下周是我报的第一个学校的艺考时间,我还挺紧张的,不知道天气会不会影响发挥。”
“安啦,你的水平,胡说八道都能拿证。”
“有你这句话,我必须成功。”林晓筝笑了,搂住祝诀的肩膀。
“我下下周要去做家教了。”祝诀扭头看了一眼还没离开的岑檐。
“挺好的,等到下学期学习任务更重了,你要买的东西比别人都多,提前挣点钱备着。”
“嗯,也不知道两年前高一这学期期末考试后会有什么新的线索,日记本已经很久没有新的异样了。”祝诀一声叹息。
“走啦,先回家吧,别想这么多。”林晓筝拉起祝诀,走出教学楼回头看,高三这栋楼已经全黑了。
“大家走这么快?”
“去上补习班了吧,下学期学校要上集体晚自习,还要缩短周末,课外时间不多了。”
真的下雪了。
林晓筝一大早就跟着学校的车去了北京的一所艺术类高校。重重的雪压在窗外的树枝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祝诀听取岑檐的建议,尽力去理解每一题的含义,遇到又忘记的定义,就在本子上抄二十遍。
“进步挺快的。”严冀看见祝诀新买的练习册。
“希望期末考试善待我,至少不要太难看,让我过个好年。”
其实比起考试成绩,祝诀更怕过年,要应付家里的各种亲戚,还不知道怎么圆过去。
现在能做的,就是抓紧时间复习,并祈祷爸妈在过年前接到要出去跑的生意。
只要爸妈不在家,亲戚基本不会上门。
落雪的声音十分催眠,祝诀掐着已经青一块紫一块的胳膊,睡意仍然如洪水猛兽般侵袭。
“祝诀,你来说说这一题怎么解。”数学老师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课桌边,祝诀吓得一哆嗦,瞟向同桌,严冀默契地指了一下题号。
还好这题在新买的练习册上做过,祝诀松了一口气,流畅地回答了解题过程。
“嗯,状态有回升嘛,这题还是比较难的。”
祝诀侥幸坐下。
雪下得太大,跑操取消。大课间的热水房里挤了很多同学,祝诀泡掉最后一袋咖啡,看着不锈钢热水箱倒映着自己发黑的眼圈。
“还好吗?”岑檐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还好。是这周日开始给陈阿姨儿子补英语吧?”
“嗯,你还惦记着这回事呢?”
无法不惦记,新买的练习册又写完了,祝诀又要买新的,这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没办法,最近整天就是学习学习学习,该有点儿新鲜事发生了,不然真要崩溃了。”
“今天数学课,我没想到你能答出那道题,你已经慢摸到门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