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兰夏生(机甲)+番外(10)

作者:冰怅怜


防弹门被关上了,四下陷入了一片黑暗。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机甲内部,他却无比熟悉地找到了早已空出来的一角,背靠金属内侧壁坐了下来。

等到手上力气恢复了些许,他终于打开了药瓶。通讯器悬浮屏幕散发着淡蓝色的亮光,他抬起冷得泛白的手,指尖在悬浮屏上漫无目的地游走着。

平日里除了公事,他一般不和别人交往。显示未进入睡眠状态的人在通讯薄中本就少得可怜,更别说全是仅有过几次交涉的各层高管。

思索了许久之,兰栉拨通了一则通讯。

59.

“出什么事了?”刚醒的人语调带着一丝可能他自己都曾觉察的温和,闲潭抬手捏了捏眉心,强迫只休息了一个标准时左右的大脑强制开机。

“没事,”听见他的声音,兰栉安下心来。随之而来的愧疚感包裹了他,“我是不是打扰到你睡觉了?对不起。”

“做噩梦了吗?”闲潭问。

不知是不是该说是心有灵犀,他总能猜到一些东西。

兰栉“嗯”了一声,轻声道:“你们最近怎么样了?”

困意依旧存留,只是疼痛和压抑更为明显,他将一条腿曲了起来,似乎这样,心窝部位的不适能得到些许缓解。

“挺好的,”闲潭看了一眼时间,寻思着也不会再睡了。他从机甲中空出的一小块休息区中坐了起来,“年底的时候,我才带施们上的战场。”

“在此之前被敌人轰炸了营地,幸好当时他们在收集燃料石。”闲潭道,“所以现在都是在机甲里休息。”

兰栉又低低地“嗯”了一声。

“你知道吗?”闲潭轻笑了一声,“墨幽还是很厉害的。”

“年未第一次出任务,组织上给他的功绩评了二等。”

兰栉在那一瞬间忽然清醒了。

“二等功?”他似是难以置信地重复道,“你让他的吧?”

“怎么会,”闲潭不动声色地道,“他自己打的。”

没等兰栉再开口,他突然道:“阿兰。”

“怎么不打可视通讯?”他没头没尾地道,“我想看看你。”

59.

兰栉妥协般通过了申请。

“怎么穿这么少?”虚拟影像在他身旁坐了下来,淡蓝色的光亮笼罩了他。闲潭心疼道,“冷不冷?先再去穿些衣服再说。”

兰栉摇了摇头:“外面更冷。”

闲潭似是叹了口气:“你在机甲里吗?让你助理送来吧。”

兰栉“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方才发送指令。

身上暖和了些许,困意越发明显。他索性将头往一旁靠了靠,刚好与全息影像的肩头挨上了边。

闲潭伸出手,像要将这人揽住。他道:“你真的瘦了好多。”

如果将上次归为错觉,那他这次可以说是确信。

兰栉闭上了眼,没有说话

“是太忙了没休息好,还是哪里不舒服?”闲潭有些急了,问。

“老毛病,不碍事。”兰栉就轻避重地道。

“是胃病发了吗?”闲潭收回了手,坐直了身体,“我让江流最近带你去检查一下。”

“不用,”兰栉将头摆正了回来,“我自己去看过了。”

“医生怎么说?”

兰栉睁开眼,对上了闲潭焦急关切的目光。他故作镇定地道:“开了点药,吃完就好了,别担心。”

闲潭与他对视了许久。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开口了。声音很轻,像是在陈述什么:

“你又骗我。”他说。

许是被“又”刺痛了,兰栉垂下了眼。

“闲潭,”他略有些艰难地道,“我和你打通讯不是为了聊这个的。”

60.

“知道了。”闲潭苦笑了一声。他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哑,“我越界了。”

兰栉愣了一下,刚想解释,忽见闲潭调整了一下姿势,在他身侧跪坐了下来,伸出了一只手。

兰栉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鬼使神差地,他将手始了起来,“放”在了对方手心上。

闲潭低头在他手背上吻了一下,像以往的每一次相见一样,只是这次,他在兰栉放下手后抬手,抵在了一旁的机甲内壁上。

机甲内部的四壁皆呈圆弧状,倒是给了无法触及对方的闲潭一点支撑。尽管知道这是个虚像,他仍是细心地避开了对方的成像,生怕压着这个人。

他俯下身,一路吻了下来

从侧脸,到额头,然后是鼻尖。虽然知道对方觉察不到自己的气息,但兰栉仍是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顺从地闭上了眼。

闲潭微微低头,吻住了他的唇。

四周依旧处在黑暗之中,倒给了这个虚无的吻一种缠绵和难舍的深情。

时间被按下了暂停键,近在咫尺的人维持着这样的姿势许未动,使兰栉产生了一种不似虚假的错觉。

如果说一开始的答应除了相识后的好感外还夹杂了一丝用以戒断的私心,那此时此刻此幕,后者可以说是已经被后续的交往磨得消逝始尽了。

他是真的喜欢上这人了。

第9章 晚安,好梦

61.

“我还有两三个标准月就回来了。”闲潭压低了声音,“等我回来。”

“好,”兰栉喃喃般重复着,“等你回来。”

闲潭心里软塌下去一角,后意犹未尽地亲了亲他,道:“还想睡吗?我陪你。”

兰栉轻“嗯”了一声,顿了顿,他道:“陪我说说话。”

闲潭听懂了他话语外的意思,他重新又靠了回来,安抚般道:“不怕,我一直在。”

“我最近老是在想我们第一次见面说了些什么。”兰栉闭着眼,语调中带着一丝临睡时的慵懒和放松,“这儿年发生了太多细碎杂乱的事了,我只想起了一些大概的东西。”

“解闷想想就好,没必要非得想起来。”闲潭道,“那不重要了。”

困意涌上来很快,兰栉隔了许久,方才低低地道:“但记得除了机甲外,讨论了一些,有关生或是死的事……”

许是知道自己的情况,难免会思考这类话题。

闲潭忍住了打破这好不容易的宁静的气氛的冲动,叹了口气:“病得有这么严重吗?”

“突然想到了而己。”思维已近乎停滞了,但兰栉仍是没忘记反驳。他不紧不慢地道,“等你回来再说吧。”

62.

那次兰栉是多久睡着的,他已经没印象了。

只知道中途醒了一次,迷迷糊糊见身侧的蓝光依旧亮着,便又安心地睡了过去。

醒来打开机甲室门时,天已经大亮了,他感觉身上好受了许多,婉拒了江流发讯息询问他是否陪同检查一说,道了声谢。后回想起通讯时的情景,不禁有些懊恼。

他已经很久没以一种服软的语气同别人讲话了。

希望闲潭别介意。他在心里默默地想。

之后的日子,他们很少再通讯了。一是战事紧张无暇长时间联系,二是回归将近,话也有了期待,交涉的自然就少了。

于是两人除了一些不规律的通讯叮嘱外,也没了更多的交流,这一想法还未求证就被遗忘了。

63.

夏未的蝉鸣在夜间尤为清晰地通过机甲外置的声音捕提器传入机甲内部,平添了一丝烦燥的气息。

不出意外的话,这是他们的新兵休整期前的最后一场战役。

这一片区的敌人在猛攻下基本已经撤退,留下一部分“垫后”的军队,在被包围时竟有了一种鱼死网破的姿态。

“五个标准日了,还没把对面啃下来。”对话频道上传来主攻军军官咬牙切齿的话语,伴随着燃料石打燃的声响,他的声音含糊了,“这一场恶仗啊。”

战场上最忌讳的便是亡命之徒,一不留神,极有可能同归于尽。

前面很是清静,没有炮火硝烟,除了有些荒凉,倒不像是前线。

闲潭波澜不惊地收回目光,只道:“烟抽多了对肺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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