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拂衣(262)
作者:乔家小桥
凡迹星微愣:“废了是什么意思?仙女动作这么快,已经回收了?那也不至于废了吧?”
商刻羽似乎满腹心事,沉默了下,说道:“废了就是废了,字面意思。”
……
姜拂衣从母亲殿里出来后,站在海边吹了半宿了冷风,天快亮时,去找燕澜。
习惯成自然,她连门都不敲,推门而入。
屋内的场景,都和姜拂衣脑海中预想的差不多,不管陈设如何,燕澜总是坐在随身携带的矮几后面,盘膝打坐。
桌面上摆着《归墟志》,还散落着许多画满符文的纸。
姜拂衣朝他走过去:“不是我啰嗦,你瞧你,被禁术反噬成这幅样子,不好好休息,又在做什么?”
燕澜知道她喜欢趴在桌面上,便将散乱的纸张收拢:“学习这套借用神力的禁术。”
姜拂衣纳闷:“你都已经施展过了,还需要学?”
燕澜实话实说:“之前是令候通过我施展的,我并不会。这套禁术复杂又精深,我觉得我短时间内,很难使出来。”
姜拂衣忽然向前探身,撩起他一缕头发。
燕澜不防,本能的向后仰了仰。又缓缓回正来,怔怔望着她。
姜拂衣仔细捻着他的头发,果然发现几根白丝,先前并不是她眼花。
这一缕头发里已有几根,看不见的地方,应该会更多。
谢也谢过了,姜拂衣不知道该说什么。
微微垂头,眼神飘忽,将他的发丝缠在手指上,缠着玩儿。
燕澜那颗怦怦跳的心,如同她手中的发丝,也跟着被搅来搅去,半响才稍微安定下来一些。
原先,他很想和她聊一聊有关令候的事情,如今又觉得并无必要。
姜拂衣心如明镜,不是会将恩情当感情的性格。
是非对错,恩怨情仇,向来清清楚楚。
唯一奇怪的是,燕澜与她之间好像清清楚楚,但又似乎不清不楚。
她应该是在等他主动表白。
燕澜随时都可以。
但之前在巫族,她又说该有的步骤不能少,簪子必须做出来。
可现在危机四伏,她的性命之忧悬在心上,燕澜只想尽快复原,学会禁术,分不出心神来做好那支簪子。
也不想敷衍。
燕澜正觉得为难。
姜拂衣想起一件事,抬起头:“对了……”
燕澜正凝视着她,被她抓了个正着,呼吸稍微一滞,故作镇定:“嗯?”
有时候,他内心挺希望姜拂衣能看穿他的伪装。
但善于察言观色的姜拂衣,不知是刻意忽略,还是真的看不穿,总能让他蒙混过关。
姜拂衣是习惯了他的奇怪,不当回事:“说起令候,他亲口对我承认,说神族没有算准人心,他低估了沈云竹的上限,让你改改。”
燕澜皱起眉:“真的?”
姜拂衣用力点头:“当然是真的,只要解决了沈云竹,逐影失去他的保护,好对付多了。”
燕澜满腹狐疑:“就算沈云竹真被低估,令候也不可能答应将他挪去第一卷 第一册吧?你瞧瞧第一册里的怪物,撕心、怜情、逆徊生、纵笔江川、诳……将沈云竹挪进去,像是猛兽笼子里扔进去一只兔子,也未免太过离谱。”
姜拂衣:“……”
这声“太过离谱”,令她头一次将燕澜和令候重合在一起。
姜拂衣挠了挠鬓边,讪然笑道:“但我也没骗你,令候当真说了可以往前提一提。至于提到第一册 里,他没明确反对,说《归墟志》如今在你手中,由你看着办。”
燕澜重复一遍:“他让我看着办?”
姜拂衣:“没错,他的意思,很明显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燕澜,你总不会比他还迂腐吧?”
燕澜心知肚明:“他是知道我不会答应,故意对你说,好像显得他比我更懂得变通。”
姜拂衣歪头看他:“你承认,你不知变通?”
燕澜沉默。
姜拂衣劝道:“沈云竹自从逃出五浊恶世,没做过什么坏事。他还是休容的爹,你好兄弟猎鹿的老岳父,劝他弃暗投明是最佳选择,你说对不对?”
燕澜将《归墟志》从书堆里挑出来,朝她推过去:“阿拂,令候编纂这本《归墟志》的真正用意,是为了向后世流传属于大荒的文明。即使大荒怪物最终湮灭于历史,这本书,便是他们存在过的痕迹和证明。我们擅自改动,留给后世的,将是一段虚假的历史,你能明白么?”
姜拂衣:“……”
文明和历史都搬出来了,她哪里还敢反驳。
“先改了,骗一骗沈云竹,然后咱们再改回来行不行?”
不等燕澜否定,姜拂衣一拍额头,“哎呀,不行。”
沈云竹的天赋是慧极必伤,任何人都不能在他面前算计他,动歪脑筋。
他可以感知到。
燕澜见她烦恼的模样,劝道:“莫要头痛沈云竹了,我有个办法,或许能够令他站来我们这边。”
姜拂衣眼眸一亮,挺直脊背:“什么办法?”
燕澜沉思:“只是一个想法,还不是很成熟。”
姜拂衣催促:“说说看。”
燕澜正准备告诉她。
门外院中,漆随梦喊道:“珍珠!”
听到他的声音,燕澜的红眼珠骤然一阵剧痛,眉心紧紧一皱,不得不闭上眼。
姜拂衣也跟着皱了皱眉,解释说:“我通过沧佑剑感知,他好像有急事找我,我去去就来。”
起身时,鬼使神差的,俯身在燕澜紧闭的眼睛上,安抚似的亲了一下。
姜拂衣微微一愣,未做停留,转身出门去。
留下燕澜慢慢抬手,捂住自己那只被亲过的眼睛。
另一只眼睛睁开,望着合拢的门缝,半响回不过来神。
……
姜拂衣关上门时,面朝门缝,也发了片刻的愣。
回忆刚才自己莫名的举动,有些不能理解,这莫非就是所谓的情不自禁?
她没有纠结太久,平静下来,转过身。
清晨时分,天色依然昏暗,漆随梦抱着手臂,正站在不远处的大树下。
姜拂衣走过去:“有事儿?”
等她来到面前,漆随梦取出了沧佑剑,态度诚恳:“珍珠,你将沧佑,以及我的法力吸走吧。”
姜拂衣眨眨眼,满脸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回收沧佑我还理解,吸你法力我可办不到。”
“你能办到。”漆随梦一手提剑,一手拨弄腰间一块儿晶石,“我方才正和师父传音,恰好你娘去找我师父,我亲耳听见……”
听他讲述,姜拂衣难掩惊愣。
母亲通过碎心剑,竟然能够夺走无上夷的修为根基?
外公自创的这套剑傀术,怎么越看越像邪术?
难怪混迹在大荒怪物里,除了知情的九上神,从来没谁怀疑过他的身份。
难怪撕心出现以后,上神们都在劝令候及早动手。
“珍珠。”漆随梦将剑递过去,“你的生死劫,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是我唯一能做的。或许,你连我后灵境内神族的血泉也可以拿走。这样,我不仅可以帮你,也终于不再亏欠燕澜,一举两得,你就当帮帮我。”
“是我请你帮帮我。”姜拂衣无语极了,推开他的手臂,转身想回房间里去,“你觉得我会这样做吗?”
漆随梦绕去她前方,挡住她:“我的沧佑是守护剑,你之前也说,血泉应该发挥它原本的作用。如今,我想为镇压撕心做出一些牺牲,也不行?”
姜拂衣抬头:“你就不是这样的人。”
漆随梦眸光暗淡,想问她如果他变成这样的人,会不会讨她喜欢。
但从前的天阙府弟子,不就是这样的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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