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如何弥补前夫(8)

作者:孔天南


前世她极少来此处,只听闻过背靠的是位皇亲国戚,所以才能在京城立足。但究竟是谁,没人清楚,只晓得面上的老板是位四十出头的巴蜀人。

他们刚一进门,那老板就快步走了过来。

他不认得薛云妙,却认得萧玉堂和薛洄,当即堆满笑容,领着他们上了雅间。

他们上楼时,正有另一群人下来。

薛云妙扫了一眼,目光微顿。

其中一人戴着赤傩面具,被几个玄衣青年拥护在中间。虽打扮低调,但衣衫布料与刺绣做工,绝非普通富商能有,尤其腰间那块蓝田玉佩恐稀世罕有。

不知是哪里来的宗室子弟。

看来今日的酒楼还挺热闹。

进了雅间不久,薛云妙就找借口溜出来。

戌时将至,她经过栏杆时看向楼下,作皮影表演的场子已经搭起,过会儿便会将满堂的烛灯熄灭。

待重新亮起时,酒楼就会燃起熊熊大火。

薛云妙喉咙发紧,来到二楼最后一间雅室前,敲了敲门。

闻声推门而入,却见李宛童慌慌张张地转身,朝她扯出一张尴尬的笑脸。

而偌大的屋内安安静静,没有萧况逢的身影。

是尚未到……

还是不来了?

薛云妙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萧大人呢?”

“我家大人他…他过会就来了。”

李宛童支支吾吾地,不敢对上她的目光。

都怪他虚荣心作祟,偏偏要在胡威那里找面子。现在骗了人薛小姐过来,可自家爷远在郊营,怎么可能过来啊!这番被发现肯定要骂死他了!

“李公子。”薛云妙面色沉重,“还请说实话。”

少年面容羞愧,低垂下炸毛的脑袋,“……对不起,都怪那胡威!您千万别怪我家大人,是我自作主张骗您的。我家大人有军务在身,今晚来不了了……”

薛云妙脚下一趔趄,连忙撑住身侧的桌椅。

楼下传来锣鼓喧天的乐声与澎湃欢呼,亮堂的灯火将酒楼照得如同白昼,可薛云妙的手脚却开始发冷。戏已登台开唱,等落幕之时这酒楼便会被烈火所包围,彼时就会变成一片水深火热的炼狱。

可明明重活一世,她难道就没办法阻止了吗?!

“薛小姐…你,你别着急,要不我现在去找大人?”李宛童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苍白脸色。

“来不及了。”

话说完,薛云妙骤然沉声:“李公子,既已如此,恳请你帮我一个忙。无论用任何办法,让所有人都离开此地。”

李宛童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若信我就不要问。”见他还是犹豫,薛云妙急声,“我不会害人!”

李宛童咬着牙,一狠心,“好!”

既然是大人在意的女子,那肯定不会害人。

“只是你让我想想法子,这么多达官显贵在,也不是我说一句他们就会听我的。”

李宛童环顾四周,突然走到桌前抬脚往桌腿一踹。他力气很大,三两下拆断几根木头,撕下几块布裹在顶部,又将酒水倒在湿布上,然后从怀中取出火折子将木棍点燃。

薛云妙看他将所有能翻出来的东西堆在一块点燃,直至将屋内弄得烟熏火燎,又举着火棍走到窗户边。

“薛小姐,你快出去,就说走水了让大家快跑。”

“这样能行吗?”

“放心,这些达官显贵生怕伤到皮毛,最怕死了。”

李宛童信誓旦旦地拍拍胸口。

薛云妙也不再犹豫,拿出帕子捂着口鼻,推门快步跑出去。

来到楼梯边,深呼一口气,随即用尽全力大声慌张地喊道:“不好了走水了!不好了走水了!”

她的声音比不过锣鼓,却也被近旁的人听了去。

顿时一传十十传百,整座酒楼慌乱起来。不少人看见了二楼飘出来的浓烟和窗内透出来的狰狞火光,连怀疑的心思都没有,一个个争先恐后地逃出酒楼。

屋内的薛洄也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出来一看就到楼下的景象。

“妹妹!”薛洄看见了薛云妙,见她无碍松了口气,接着道,“你快出去,我去找玉堂兄。”

听他要去找萧玉堂,薛云妙心下一狠,拽住二哥的手。

“二哥……我刚刚见玉堂哥哥出去了,他不会有事的。”

萧玉堂的说辞自然是她编的,她没见过对方,也不知去了何处。但他绝不可能轻易死在这里,何况便是真出了意外,薛云妙也只会拍手叫好。

两人当即下楼。

出去时,薛云妙却闻见哪里传来歌声,她下意识回头望,目光一定。

台上一位白发鬓鬓的老人正岣嵝着背脊,捡起满地散落的皮影。

她转身去叫薛洄,这时二楼却传来轰得一声巨响!

一根木梁直直砸下将她与薛洄隔开,砖石木块坠落,她顾不及疼抬头,二楼不知何时竟燃起了巨火,如同厉鬼侵袭般顺着栏杆一路迅速蔓延至大堂。

出口被砖石堵住,她只能听到二哥模糊的呼喊。

她咬紧牙关,听着外面的声音,回头望了望那老伯。

一闭眼,转身跑过去。

“老伯,我来帮你。

她蹲下来,在亮堂灯火下一双眉眼衬得坚毅清亮,如葱白般纤细的手指仔细地将皮影捡起来,又递给他。

老者盯着她,皱纹斑驳的脸孔一片死气沉沉,继续拾东西。

“你不该帮我的……”

周围太吵,薛云妙没有听清。

两人捡完东西,她扶起老者准备快点出去。可对方却岿然不动,反拽住薛云妙的胳膊,冰冷粗糙的手掐着她的小臂。

老者宛如枯木的面容在火中幻化成恶鬼,他袖口掉出一柄短刀,雪亮银光闪得薛云妙一闭眼。

那刹那间,余光好像瞥见了什么模糊的纹样。

紧接着脑后被人用力一砸,晕了过去。

……

她不知昏了多久,醒来时双脚双手被麻绳所捆,耳边响彻着烈火焚烧房屋坍塌的巨响。

火势不知到了何种程度,烟雾浓烈,呛得她剧烈咳嗽,眼睛被熏得快睁不开了。

身前有人侧对着她跪在地上。

薛云妙认出是刚刚那位老伯,他手里拿着一副皮影,火光照亮那双浑浊凹陷的眼睛,嘴唇翕张着,声音被淹没在火焰下。

像是在唱,也像是在哭。

“任君…堆金积玉,难买长生不死……”

声音虽沙哑,但努力也能听清其内容,只是口音不似官话,更像巴蜀之地的方言。

薛云妙闭上眼睛继续装晕,一边想办法挣脱麻绳。

看来这场火就是这位老伯放的。酒楼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官兵定会很快赶到,现在唯一办法便只能拖时间了。

这时老伯忽然站了起来。

脚步声近到跟前,跟着薛云妙的心,砰砰砰地继续跳动着。

但那脚步声忽然一转,朝另一方向去。

她眼睛眯开一条缝,见老伯从梁柱后拖出来另一个人,戴着傩面。

是他?

老伯抓着青年的头发丢到地上,随即取出匕首刺向男子小腿。

伴随一声哀嚎,鲜血喷溅。老伯拔出匕首,又拽着他的衣领提起来。

面具滑落,露出一张苍白清秀的脸。

老伯盯着男子的眼睛,什么话都没说,甚至连一个起伏的表情都没有。

可薛云妙却认得,那是仇恨、憎恶、麻木。

这种曾分外熟悉的情绪,压得她喘不过气。前世的她,也是因为仇恨铁了心想要一个人死,可最后却错得一败涂地。

她绞紧一颗心,气息在嘈杂的火石声中愈来愈沉。

“等等!”

在老伯再度抬起木头想砸向男子脑袋时,声音先思绪先破开了喉咙。

她对上老伯死气沉沉的目光,浑身一颤,努力维持着冷静,“就算你要杀他,是不是…也该让他知道原因?”

“与你何关。”老伯狠厉道,“我的事不用你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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