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病秧子又在算命了(77)

作者:狐狸不吃鱼


医尘雪却不肯安安分分待着,从他肩上沿着手臂跳下来,落到了桌案上去。蹦跳的样子像个几岁的孩童。

玄鹤觉得新奇,走近了在桌案前蹲下来,盯着他看了会儿才道:“还是第一次见你这模样,很有生气。”

这是称赞还是取笑,医尘雪分不清,也不想深究,只问他变回人形的法子是什么。

玄鹤于是抬手,指节在他额上轻轻叩了一下。

不像是什么术法,更像是在“允准”什么。

叩额前后医尘雪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他有些困惑:“这样就可以了么?”

“嗯,入夜时就能变回来了。”玄鹤依然是一张慈悲的笑脸。

医尘雪正要问为何要等到入夜,抬头看到司故渊便反应过来,想起自己变成纸人那日,榻上堆叠的那些衣袍,顿时便明白了,及时住了口。

“你会有什么反噬么?”司故渊视线从桌案上移开,看向玄鹤问。

“不至于。”玄鹤转头道,“即便有,也不是什么险事。”

他在桌案的一边坐下,道:“将那个云纹印记画下来,我看看吧。”

司故渊在他对面落座,医尘雪就站在那叠纸前,下意识便伸手去拿了一张,想给他铺好,结果一个太用力,自己都往前踉跄,扑倒在司故渊及时伸出的手指上。

“站稳。”司故渊将他放到了自己肩上,执笔在纸上画起来。

医尘雪曾见过他画纸傀的模样,落笔总是有些重,带着点凌厉的硬感,和人一样。

画完,司故渊便将那纸张转了一圈,推到了玄鹤眼前。

“金色。”司故渊补了一句。

玄鹤仔细端详着那个印记,回想着,良久后还是摇了头:“同这个相像的倒是有,一模一样的却没见过。”

他抬了头问:“那个叫云淮的纸傀呢?”

“你来晚了,人走了好几日了。”医尘雪接了话,又道,“不过见了也没什么用,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来的。”

“嗯……”玄鹤若有所思地点着头,“但也不是全然无用。”

“你信里说,那是天迄年间的事。”

这话问的是司故渊。

司故渊点头:“若他说的是真的,便没错。”

而明烛并没有什么理由骗他们,多半便是如此了。

玄鹤叹了口气,道:“看来又是我留下的因果了。”

“未必是。”司故渊说。

“多半是。”玄鹤视线在那云纹印记上停了片刻,道,“我的亲徒里,有一个叫云长的,你还记得么?”

意料之中,司故渊摇了头:“你的亲徒太多,记不住。”

医尘雪失了记忆,更是一头雾水。

玄鹤失笑:“哪里是我的亲徒多,分明是你只将他的事放在心上,没留意罢了。”

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而事实确实如此,司故渊其实还算是记事,只是记的事大多都和医尘雪有关,别的总是看上一眼,转头就能忘得一干二净。

那个叫云长的亲徒,他也是见过的,且见了好几回,却依然没什么印象。

“曾说过想学纸偶之术的,便是云长。”玄鹤又说。

他这么一提,司故渊神情才有了一丝恍然,点头道:“你没教他。”

玄鹤也道:“一直没有。”

他又看向医尘雪解释道:“你或许也不记得云长,但他跟着你学过卜术。”

“我么?”

这就让医尘雪觉得有些奇怪了,传闻傀师的祖师爷不止傀术修得好,卜术也修得很好。但既然是明无镜的亲徒,又怎么会轮得到他一个外人来教?

玄鹤笑了笑道:“大约是那日你心情好吧,难得教了他一回,他可是记了很久呢。”

“那日你偷喝了我的酒。”司故渊补了一句。

医尘雪便明白了,为什么玄鹤说他那日心情好。

“你觉得会是他么?”医尘雪问。

“说不准,也许是别人,毕竟我的亲徒不止一个。”玄鹤那温和的笑里难得掺了点苦涩。

千年前他去寻医尘雪和司故渊那日,曾将有关纸偶之术的记载都扔进了火炉,但并未亲眼看着那些书册燃尽。而他的亲徒里,若是有人在那时进了他的屋子,将那书册取了出来,那便又是一场因果了。

医尘雪想起来司故渊说过,会纸偶之术的只有他们三个人,便问了一句:“既然连亲徒都不曾教授,又为何将这术法教给我们?”

“嗯?”

这回惊讶的人变成了玄鹤,他似是不明白医尘雪为何要问这个问题。

就好像是……纸偶之术教与医尘雪和司故渊,并不需要有任何理由。

但医尘雪又问得认真,是真的想要一个答案。玄鹤想了想道:“因为你们不会吧。”

不会什么,后面玄鹤并没有再说。

医尘雪却大概能猜到了。

因为你们不会用这种术法去害人。

作者有话说:

有点忙,更新效率下降50%,暂时隔日更,只能先跪一段时间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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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复得返自然

第76章 问路

何乌城有东芜最大的仙门坐阵, 傀师众多,普通百姓也乐意在此落户,繁华并不亚于椿都。

正是天寒地冻的时节, 进城的道路覆满白雪,每踩一下都会留下深浅不一的印子,快到城门口时, 积雪才渐渐少了,路好走了许多。

一辆马车在城门口被拦下来,守城的护卫走上来,问他们从哪儿来。

车门半开,一截剑柄挑开车帘,眉眼冷峻的人道:“青枫。”

他声音大概是本来就冷, 落在隆冬里更是冻人,那护卫没由来心里一阵怵,又莽着胆子问:“里面都有谁?”

多半是为了壮胆, 他提高了音量, 想在气势上镇住马车内的人。

但挑了车帘的人冷冷瞥了他一眼,并没有要答他话的意思。

“进城还要问名姓么?我记得从前没有这规矩。”

另一道人声从车内传来, 又轻又温,尾音微微上扬,听来是个脾气极好的。

那护卫先前便瞧见车内还有别人, 但车门只是半敞,看不到坐在里面的人,只略略看见了衣摆和一双白靴。

问完那话,车内便响起了一阵咳嗽声。

原来是个病秧子。想到方才那温轻的说话声, 那护卫神情便松了一些, 没那么严肃了。

听里面人的意思, 以前似是来过何乌城的。

那护卫便道:“并非是一定要查问名姓,只是城内近日不大太平,各处警戒要比往日里严一些。”

“还请几位露个面,我看一眼,方可进城去。”

坐在门边,已经露了脸的那位听见这话,脸色更沉了。

那护卫自是不知怎么惹怒了他,咽了口唾沫,后颈都被吓出了冷汗。

好在那温轻的声音在此时又响起来:“流苏。”

闻言,坐在车外驾车的小少年跳下车来,将车门完全打开了。

冷风倏地一下灌进来,车帘翻飞,又被剑柄稳稳挑起。

车内三人皆露了面,坐在最外围边上的便是冷脸的那位。

里面则有两人,一个一脸慈悲相,看着便是个好相与的。另一个坐在最里面,皮肤极白,虽然满脸病色,还披着雪白的狐裘,但一双眉眼生得极为好看。

那护卫看得愣了神,听见咳嗽声才回神,顿觉有些不好意思。

“看够了没有?”

这声音又冷了几分,听起来很不耐烦。

护卫这才意识到,先前车门半敞,车帘半挑,都是为了顾着里面那位病气冲天的。

“得罪了,几位请吧。”护卫退开,给他们让了路。

直到马车驶远,护卫都还记着那双眉眼,不似平白生出来的,倒像是画出来,被谁精雕细琢过的。

***

“会是怎么个不太平呢?”

医尘雪咕哝了一句,往车窗外看了一眼,转回来时视线便落到了斜对面。

“道长,去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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