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病秧子又在算命了(5)
作者:狐狸不吃鱼
“是。”某位道长惜字如金。
好在这陈二公子性子温和,又问:“那这邪祟从何而来,可除干净了?”
司故渊盯着他,视线从他额心扫过,声音很冷:“心有妄念,邪祟自然生。”
这几年傀师在东芜受敬畏,心高气傲是必然的,但司故渊说话的语气也太刺人,饶是那陈二公子再温和的性子,也有些接不下去话。
眼见气氛实在太僵,医尘雪只好站了出来,朝对方作了个礼:“陈公子,实在对不住,我们未经允许便擅自入府,叨扰了。”
“我身旁这位说话直了些,却也是真话,府上这邪祟可不一般啊。”他拖着长音,“一时半会儿怕是除不干净,陈公子可否留我们宿一日?待府上邪祟消了,我们也好安心离开。”
“这怎么行……”
先前为首的小厮没忍住要说些什么,被陈宣抬手止了。
“让二位留下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恕陈某直言,二位所言真假难辨,邪祟有无也全凭二位一张嘴说,加之府上近来事多,无力也无心再应对别的闲事,实在不敢留二位宿在府上。”
赶人的话说得这么委婉也算是费心,况且又说得在理,让人难以反驳。
医尘雪自己倒是无所谓,他就是一路过的,不是非要留在这陈府不可,但他旁边这位道长明显就是冲着陈府来的,怎么会甘心就这么离开?
他偏头看了眼身侧的人,对方紧锁着眉,似是在思量些什么。
罢了。
医尘雪移了步子,看在这人带他飞了一次的份上,帮这个忙也不是不行。
他走近了些,自己找好了站位的角度,手往司故渊的肩膀伸过去。在另外几人眼里,他这个动作只像是要安慰人,似是要劝司故渊离开。
就连司故渊也是这么以为的。
可还没等到那只手落在他肩上,医尘雪整个人就先倒了下来。
司故渊变了脸色,伸手接住了倒下来的人,感受到不似常人的重量时,隐没在衣袍下的手指微颤了下。
他垂眸想去看那人的脸,垂在他肩上的手却往里勾了一下他的后颈。
“记得谢我。”响在他耳边的声音轻得快要听不见,却带了点玩闹的笑意。
司故渊这才松了口气,抬眼看向对面的几人,语气板正:“对不住,他旧疾犯了。”
***
桌上摆了些吃食,还放着一贴方方正正的纸包,装的是医尘雪先前买的花糕。
司故渊看了眼榻上装晕的人,又看了眼那花糕,唇角轻微弯了下。
那种时候还想着把东西悄摸地塞他怀里护着,果真还是个爱吃的性子。
医尘雪这会儿装得起劲,连眼也不睁,屋内虽然有烛火照着,他面色还是显得有些苍白,这么躺着活是个病秧子。
那陈二公子也是瞧见他满脸病色,才会信了司故渊胡诌的旧疾复发的说法。而那两个小厮更是亲眼见了他弱不禁风,时不时便要咳嗽的模样,自然也怀疑不了什么。
“醒了。”他额上忽然落下来两根手指,轻敲了下,“你躺得倒是安详。”
“安详?”医尘雪被这个说法噎了一下,他睁开眼,看见坐到榻边的人敛着眸也在看他。
“道长,你就是这么说话谢人的?”
司故渊默了片刻,张唇蹦出来两个毫无感情的字:“多谢。”
“不客气。”医尘雪学着他的语气,礼尚往来回了一句。
司故渊:“……”
“你想我怎么谢你?”
“唔……”医尘雪坐了起来,侧倚着榻沿。他勾了唇,眉眼带笑,“先有诚意地说句谢谢来听听。”
司故渊冷着脸:“换一个。”
医尘雪:“都不犹豫一下再拒绝吗?”
“不需要。”司故渊看着他,“你知道我不会答应。”
医尘雪看了他会儿,认真问他:“道长,你是怎么做到又有趣又无趣的?”
知道对方必然不会答他的话,医尘雪指了下桌子:“我饿了,帮我拿下花糕,当是谢我了。”
花糕递过来时,纸包已经被人细心地摊开了,医尘雪怔了下,又笑起来。
“拿我的东西谢我,道长,你可是独一份。”
“吃我递的东西,你也是独一份。”司故渊面无表情地回他。
简言之,你该知足了。
他就这么举着花糕站在榻前,医尘雪吃一块拿一块,拿到第三块时便忍不住笑了:“道长,你这么举着不累吗?”
说完后便看到了司故渊略微疑惑的神情,他突然反应过来,他下意识按照自己的身体状况去评判司故渊的行为了,可对方是傀师,有灵力傍身,怎么会连举个东西都叫累。
他真是病秧子做久了,便觉得谁都和他一样孱弱了。
“我忘了……”
他刚要解释一下,司故渊却打断他的话道:“是有些累。”
说着便把花糕往前递了递,示意医尘雪拿着。
但医尘雪被他弄得愣了神,等花糕塞到自己手里时都还是有些懵,看了看花糕又看了看人,连话都没想好怎么说。
“你……我……”他犹犹豫豫半天,憋出来一句废话,“你做什么?”
“不是你问我累不累的?”司故渊也看着他,“我说累。”
医尘雪眨了下眼,似是没听见他说了什么。半晌才闷闷地“哦”了一声,咬了口手里的花糕。
“真听见了?”司故渊看他还在走神,问了一句。
医尘雪心不在焉:“听到了……”
本以为话题就此结束,不多时他耳上却传来丝热意。
也不知是不是在那冰棺里躺久了的缘故,他身上总是凉的,所以触着温热的东西时就会格外敏感,耳朵又偏是裸露的部分,没隔着衣物,那人的手指就这么落下来,在他耳朵边缘轻轻按了一下。
医尘雪自认不是个容易害羞的人,但登时他就感觉自己耳朵发起烫来。他几乎是极为震惊地抬了头:“你做什么?!”
“我看看。”司故渊淡定地收回手指,将罪魁祸手背到了身后。
医尘雪皱着眉:“看什么?”
“看你耳朵受伤没有。”
“?”
受伤?
医尘雪第一反应就是摸了下自己的耳朵:“我什么时候受伤……”
话说一半,他突然就意识到了什么,不可置信地看向站着的人:“你——!”
这人是在怀疑他耳朵不好使!甚至到了明目张胆上手摸的地步!!
第5章 灵符
屋内司故渊布了阵,闹出多大动静来外面也听不到,但医尘雪却只是生着闷气,没有要和司故渊动手的意思。
他吃完花糕填了肚子,从袖里取了个纸人出来,又在桌案上拿了笔,给纸人添上五官。
他画得认真,眉眼尤其画得好看,口鼻却显得有些潦草,最后依着习惯在额上画了个印记。
那印记瞧不出什么名堂,没有什么参照,只是随手绘的形状,他每次做纸傀时都会下意识画上这么个印记。
不只是他,厉害点的傀师在做纸傀时都喜欢添上个特殊的印记,算是留名,也向别人彰显自己的傀术。不过这类印记模样都是固定的,一来是为了好辨认,二来画着也方便。但医尘雪的印记却很少有重复的,形状总是当时想到什么就画什么了。
所以他一直觉得,他在纸傀额上留下印记的原因和传闻里的说法兴许是不一样的,只是他忘的东西有点多,对于外界的认知大都来源于传闻,对于印记一事实在没什么头绪。
“你画这印记,什么说法?”他头顶突然落下来一句询问。
医尘雪原就因为这人拐弯抹角说他耳朵不好使的事生气,这会儿当事人先开了口就有些示好的意味,医尘雪气瞬间消了大半。
他微仰起头来:“道长,你是傀师,这印记什么说法还用问我?”
司故渊没看他,目光直直落在那个印记上:“也有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