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阴侯她准备发癫(95)
作者:颠勺大师
应念安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考教功课只是念《昭明文选》,但既然乔迟说了,她便也一头雾水的跟着做。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朗朗的读书声在书房中响起。tຊ
不知过了多久,侍从在门外告禀道:“将军,应夫人见您事务繁忙,不忍打扰,已经离开了,给您留下了补身体的药膳。”
“念安,停。”乔迟随口夸奖道:“做得不错,你可以走了。”
那碗药膳被侍从放到了乔迟的书桌上,但他连看都没看一眼,而是再次垂下头去,翻自己的书。
应念安知道自己不该多管闲事,但那碗药膳是母亲精心准备的,在小厨房里小火慢炖了三天三夜,炖得整个府里都能闻到药香。乔迟是父亲的兄弟,虽然年纪很小,但也从未被母亲慢待。在待人接物这方面,母亲已经算做到了极致,这样的心意,比她的那两本绝版诗集宝贵许多,无论如何也不该被忽视。
“药膳要趁热喝。”她忍不住多嘴道。
“嗯。”他回答着,头也没抬,十足十的敷衍。
“你是不是不打算喝?好歹是娘的一片心意!”她一语拆穿他的敷衍。
乔迟依然没有抬头,而是悠悠翻过了一页书,“别人的心意送上门,我就必须要接受吗?”
应念安从来没见过这么凉薄无情的人,一时气急,竟然想不到话来指责,索性一摊手,气道:“碗拿过来!你不喝,我喝。”
要是让母亲知道乔迟一点也没领情,一定会伤心许久,她整日为家里操持打点,辛苦劳累,她一定不能让她知道这个叔父是这副嘴脸,凉了她的心。
乔迟抬起眼皮瞭了她一眼,蛮不讲理的伸手挡住了食盒,“不给。”
“为什么?”应念安不解道。
“汤里面的东西,你喝了受不住。”
说完,他又补了一句:“先走吧,念安。放心,我不会辜负你母亲的一番心意。”
到最后,应念安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把那碗药膳倒掉。他这个人看起来冷峻,原来性情也这么冷,还有些不近人情。他与父亲、与其他的叔父们是截然不同的脾性,也不知道他们平日是怎么相处下来的。
乔迟在临雒养了一个多月的伤,身体似乎恢复了许多,终于能够慢慢打直腰板,走路也不再那么慢吞吞。他依然不怎么走出东厢,平日只是在走廊里活动。
在临雒城的日子总是枯燥的,好在庾晴天偶尔会来找应念安玩,给她带来一些小道消息。从这位挚友这里,应念安得知近日城里的白河边,会有一次短暂的灯市。
即使外面还是乱世,但只要稍微安宁一些,百姓们总会想出办法,在贫瘠的生活中创造一点点的色彩,像是在缅怀太平年岁的那些日子,也像在告诉大家,乱世总会过去,一切都会苦尽甘来。
那天夜里,庾晴天赶来接应。应念安在她的鼓励下,又一次做出了胆大包天的越矩行为——翻墙出门。
在这种事上,晴天身手矫健得像一只潇洒的猴子,但轮到她,就总是笨手笨脚,一只脚上去了,另一只脚到处乱蹬,怎么也找不到借力处。
“快点,快点。”
墙外,庾晴天紧张得左顾右盼,“你家的护卫,我一个敲十个,但总不能把你娘也一起敲了,这样我哥只会打断我的腿。所以念安,快点呐,怎么做什么都慢吞吞的,被发现就去不了啦!”
“能去,能去。”应念安轻声安慰道,一边努力的乱蹬着。
下一刻,一道低沉的声音从夜色中传来:“去哪儿?”
应念安怔怔的回过头,暮色中,乔迟高大的身影缓慢浮现。他披着大氅,背着手,略微歪着头,正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夜半三更,你们要去哪儿?”
这不上不下不体面的尴尬模样,又被他逮个正着……
应念安心虚的红了面颊,声若蚊呐的说道:“灯市。”
乔迟闻言,向她伸出了手。就在应念安以为他要把她揪下来,再披头盖脸责骂她一顿时,他却开口道:“踩上来,我托你出去。”
应念安踩着他的手翻过墙后,他也跟着翻出来,气定神闲的表示自己要随行。
“在下是为了保护你们。”他面不改色的说道。
庾晴天一语戳破他的心思:“我才不相信,你就是也想去玩儿!”
乔迟笑了笑,并没有反驳。
应念安知道,他只是看起来老成,其实论年纪也还年轻,更何况每日都困在东厢房里,也不常出来走动,应该是也十分憋闷。
白河边的灯市很小,只有半条街,但已经是乱世中少见的热闹。
因为来得早,所以人还不算多,长街上空悬了麻绳,挂了些彩灯。街道左右有些零零散散的小摊贩,叫卖着一些平日里不怎么能看到的稀奇玩意儿。
“快看这个!偶人。”庾晴天举起了一个摊贩上的小货品,笑着朝应念安扬了扬。
偶人是雕好的木头人偶,买主可以用笔蘸了色汁,在偶人脸上画五官、身上画衣裳。
“我要画一个小念安。”庾晴天笑嘻嘻的比照着她开始落笔。
应念安从未见过这种玩法,也新奇的拿了一个偶人,歪着头,提笔蘸墨,在上面画起来。
只可惜还没等到两人的大作完成,街脚就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暴喝:
“庾晴天,你果然在这儿!臭丫头!吃了熊心豹子胆,大半夜的跑出来,看老娘今天怎么收拾你。”
庾晴天扭头往那边一看,顿时面露惊恐,身体一缩,准备跑路:“念安,我我我娘来了!先走为敬。”
走前,她一把将没画完的小偶人塞乔迟怀里,警告道:“全须全尾把念安送到家,不然我敲你脑袋!别以为长得高了不起,姑奶奶我跳起来敲!”
说完,她像只兔子一样,慌张又敏捷的蹦进人群里,几下没了影子。
片刻后,庾晴天的娘挥舞着捣衣棍追了过去,一边追一边破口大骂,手中捣衣棍虎虎生风,气势惊人。
“庾伯母还是这样直来直去。”
应念安对这骇人场面颇为习惯,笑道:“放心,晴天不会被揍的,她机灵,总是逃得掉。”
说完,她将手中的偶人举起来,扬着脸,笑盈盈的对乔迟说道:“看看我画的是谁。”
小小的木偶人,里面穿着苍青圆领袍,外面披着玄色大氅,脚踩一双玄皂官靴,头发束得整整齐齐,一看就知道画得是谁。
乔迟看了一眼,失笑道:“不像。别画胡子,我不长胡子。”
小偶人的脸上,被应念安促狭的加了两小撇八字胡,看起来莫名的严肃又可爱。
“可是我觉得很像啊。”应念安端起小偶人看了两眼,又看了两眼乔迟,笑得眉眼弯弯。
“我们该回去了。”乔迟付了钱,带着她往应府的方向走。
今晚出来,终于看到了想了好几天的灯市,一路上,应念安激动得话有些多。乔迟不怎么说话,但只要她在说,他时不时的会应两句,显得比平日平易近人许多。聊着聊着,不知怎的,两人聊到了庾大娘:
“大娘今日又生气了,其实她倒也不是喜欢那么凶人,只是希望晴天可以稳重些。”
乔迟随口道:“小姑娘,要那么稳重做什么?”
“因为我们到该婚配的年龄了,自然要稳重些。”应念安说道。
“女人这一生若是为了嫁人而活,听起来不像什么该期待的事。”
说完,乔迟又补了一句:“不过,念安,你和庾姑娘不一样,你的当务之急是嫁人,否则未来会很倒霉。”
“真的?你怎么知道?”应念安半信半疑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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