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阴侯她准备发癫(48)
作者:颠勺大师
姻姻还以为她会放过她,毕竟平日知予一向对她冷眉冷眼,而她这个外人反倒对她嘘寒问暖无微不至……这颗蠢脑袋大抵想不到她是爱屋及乌,如若姻姻不是知予的侄女,她连笑脸都不会给她一个。
江湖儿女,生离死别是常事,徐妙迅速手刃了姻姻,为知予报了仇。姻姻死前,颠三倒四的说应二曾经来过,拿着块发光的镜子,失魂落魄的消失在原地。
徐妙对这些奇闻怪谈向来是嗤之以鼻,可那时她的内心深处却真的希望有这么一回事,希望她最讨厌的应二拥有通天彻地的本领,会因为他对知予的情意而将她救回来。
然而她抱着这一丝微小渺茫的希望,等了很久很久,从冬天等到春天,等到知予的尸体都坏了,没有任何转机出现。她只能接受,知予是真的走了,世上再也没有这样一个人,她再也找不到她,再也没办法和她拌嘴吵架再和好,没办法牵她的手,没办法与她十指相扣,没办法假装困倦,将头轻轻靠在她的肩上……
世上的蠢人这么多,该死的人更多,为什么死的偏偏是她?世上死而复生的人也不是没有,凭什么她就不能活!
应二果然是个废物东西,优柔寡断难成大事,那些什么发光的神器,她要统统抢来救知予!
于是在某个雨夜,徐妙终于忍无可忍,带人浩浩荡荡冲上了瑶光山悟惑寺,按倒住持严刑逼供。
老住持当场吓晕了过去,一个叫归云的老秃驴站出来,义正言辞的说悟惑寺压根没有什么逆天改命的宝贝,她不信,他就开始咬文嚼字。
“阿弥陀佛。”老秃驴双手合十,慈眉善目,慢慢吞吞:“女施主,百态之世原是苦海,看破红尘方为……啊!”
徐妙一拳头攮过去,世界安静了。
后来,她让手下把悟惑寺掘地三尺,依然没有找到有用的东西,于是她开始推经幢,断屋梁,倒浮屠……
她哭了吗,她不记得,只知道那时浑身颤抖,脸上冰凉。
手下从浮屠塔里扒出一些先贤大德的智骨,有人常常会供奉此物,她也不知道怎么用,情急之下就磨碎了口服。味道真是奇怪,还一点用都没有。
那一世,徐妙活了很久很久,看着这大奉天下频现天灾,北方赤地千里,南方洪水滔天,地龙翻身、蝗灾、瘟疫、轮着番的来,千里无禾、饿殍载途、反贼四起、天下大乱。
最后是怎么死的,她自己也忘了,只记得睡了长长的一觉,再一睁眼,就成了安乐坊花萼相辉楼对面布庄的老板娘。
那时天下大定,大奉定都盛京,大奉所有将士们喜气洋洋的骑马游街,沿街无数百姓向他们这些开辟太平的功臣抛掷花枝香果,其中被掷了最多的人,赫然便是徐妙以为再也见不到的知予。
这一世,知予长得高了许多,也壮了许多,那张脸少了一些混不吝的痞气,多了身经百战的英武与坚毅。或许这一世她已经不是女身,或许她已经是个男人,无论是男是女,徐妙都不在乎。人生苦短,她只想和她在一起。
当知予骑马的身影慢慢远去,徐妙从窗口回过头,屋内,她此世的丈夫正因为她无所出而对她污言秽语,骂她是不会下蛋的母鸡,闹着要纳妾。于是她对他微微一笑……
很快,花萼相辉楼对面那布庄的老板娘成了个小寡妇,布庄办不下去,改成了胭脂铺。
安乐坊的地痞流氓看小寡妇好欺负,天天对她动手动脚,她一介弱女子,当然要被追得无处可躲,某日便一不小心摔倒在来安乐坊酒馆喝酒的淮阴侯面前,被侯爷扶起来的时候,眸中带泪,神情慌乱,鬓角还别了一朵新丧的小白花,端得是无依无靠,楚楚可怜。
胭脂铺从此多了位身份尊贵的常客,照拂着守了新丧、孤苦无依的女老板。
与此同时,盛京的地下暗河鬼市慢慢出现了两支神秘的势力,一支叫做不知阁,另一支叫做摘星处,发展缓慢却稳扎稳打,行事老练。
徐妙身边人手不够,其实有些苦恼,听闻应二被知予接回来了,便来看这蠢和尚还像不像前世那么好骗,结果一看就看出来了一些门道——他不一样了。
或许是像她一样突然回忆起前世,也或许他另有一番际遇,总而言之,既然被她逮到,那就为她所用。
“我在鬼市重建了不知阁和摘星处,你掌前者,我掌后者。”徐妙望着小雨之中的满山云雾,轻声道:“知予想做一些事情,我看得出来,希望日后我们能帮到她。”
应云渡没想到能遇上徐妙,也没想到她竟然已经在重建势力,甫一思索,他便答应了下来。
完成了心头一件大事,徐妙心里轻松了一些,她瞥了一眼面前这僧衫微湿的蠢和尚,只觉得他比以往稍微顺眼了一些,随口问道:
“你与以前相比,确实是变了许多,额间金纹呢,不是胎记吗,怎么没了?”
“送人了。”应云渡垂下头,又继续扫起落叶。
“这也能送吗,送给谁了?”
应云渡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张情动的脸,他抿了抿唇,“有缘人。”
盛京乔府,兵荒马乱……
乔怀和柳婳正在胆战心惊的复习《爆改世家败类改不成功就地打死的三个五年计划》,晚上大哥要抽背,背不出来肯定要被收拾。
乔铭兴高采烈的为秋猎做准备,翻找着家里能用上的东西全都攮进马车里,时不时还要高兴的嚎两句漠北的民歌。马车周围杂物丢了一地,管事吴伯面不改色的令下人趁家主看见前赶紧整理。
屋内,铜镜前,乔知予百无聊赖的为乔姻编着辫子。
一年一度的秋猎即将开始,届时整个盛京的高门大族子弟们都会参加。秋猎也不仅仅是狩猎,活动很多,打马球、蹴鞠、投壶都有,其中像是打马球和蹴鞠就是绝佳的雄竞场。她和乔铭会下场,把所有高门子弟都搅动,就像是牧人挥舞着鞭子,将所有的羊群全都汇集在一起,让他们在乔姻面前一一走过,供这位挑剔的买家过眼挑选。
当然,按照这么多世她对姻姻的了解,姻姻只会盯着表现最好、地位最高那几个,不出意外的话就是三皇子应明宇、四皇子应元珩还有五皇子应怀德,除此以外,宣武还有两个二十多岁未婚配的兄弟,但一个长得矮一个坐轮椅,她应该瞧不上。
昏黄模糊的铜镜前,乔知予又在为乔姻做心理辅导,一字一句,把道理给她讲得清楚明白。
“擦tຊ亮眼睛,好好选择。这几个皇子,无论你选了哪一个,伯父向你保证,那个人都会成为未来的储君。”
“妻子,是男人的骨中之骨,肉中之肉。选一个皇子,做他的发妻。待他成为皇帝,你也便是皇后,是与他携手走过风雨的,他最尊敬的女人。”
没有任何一个父亲能对自己的女儿夸下海口,说自己会以储位与天下做她的陪嫁,可乔姻知道,只要是伯父说出来的话,他就一定能做到。
她选择与谁携手,他就将站在他的身后,谁能得到她的芳心,谁就是下一任储君。
伯父是世上对她最好的人,只要她听话,他对她全无保留。这份爱比父爱更加厚重,让她一度猜测里面是不是掺杂了男女之情。然而一月以前李教习对她百般折磨,伯父却无动于衷,这不禁让她有些怀疑自己的魅力……如果她的魅力并没有那么大,那么这厚重的爱的源头到底是什么呢?
乔姻看向铜镜,镜中倒映出她自己的面容,以及她身后那个高大俊美的男子。回想起听到的一些关于伯父的旧闻,她鬼使神差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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