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阴侯她准备发癫(156)
作者:颠勺大师
每天想到谁就给谁写,竟然攒了两大箱,目前看来,估计还要攒到第三大箱。
写得累了,乔知予就抬眸瞅一眼姻姻急得抓耳挠腮的样子,乐一会儿。有时,她甚至会落井下石:
“姻姻,你如今是不是有一种“感觉”,这种感觉让你很焦急,很无力,很后悔,很自责。”
正在埋头苦读的姻姻抬起头看向她,茫然的点了点头,“嗯,确实如此!而且还心慌气短呢。”
“那就对了。”乔知予重新抬笔,悠然笑叹道:“这种感觉就叫做……书到用时方恨少。”
“就知道取笑我……”姻姻瘪了瘪嘴,委屈巴巴的强打起精神看奏折。
姻tຊ姻过得不爽,乔知予心里就有点爽。她潇洒落笔,高高兴兴的又开始写遗书。
哼哼,姻姻啊姻姻。
等到一年之后的此时,你会戴着你愚蠢的小王冠坐着你愚蠢的小王座,用你愚蠢的小脑袋思考着愚蠢的小奏折。而伯父我,只会吹着空调喝着汽水打着游戏追着剧,在天堂一样的地方过着你个坏家伙一辈子也过不上的幸福生活。
当然,闲得无聊的时候,可能偶尔也会想你。
只会有那么很少很少的一点……
烛火昏黄,乔知予瞥了身旁人一眼,唇角微勾。
和前两辈子不同,这辈子,乔知予从一开始就找到了姻姻。那时候姻姻刚被生下来不久,天下已乱,在乱世中养活一个孩子对寻常人家绝非易事,她提出五两银子买下她,她的爹娘一口应下,半点都没有犹豫。
天命之女、世界女主,前两世把她生生坑死的姻姻,又落到了她的手里。她那时只是个小崽子,刚出生不久,小小软软的一团,饿了要哭,渴了也要哭,还要尿裤子。
她把自己的衣服裁碎了给她当尿布,怕她冷着,又用包袱把她裹着,挂在自己的怀里。婴孩饿得快,她怕她饿着,每天第一件事就是到处给她找奶喝。
有时夜间赶路,走在荒原之上,四下皆黑,好像整个天地之间,就只剩头顶的一轮明月,还有踽踽而行的她,以及她护在怀里的她。
“噗通,噗通。”强劲有力的,那是她自己的心跳声。
“噗咚,噗咚。”细弱迟缓的,是姻姻的心跳声。
看着怀中两腮皮肤皲皱,鼻子下还挂着鼻涕,但是睡颜安详的小婴孩,不知为何,她突然想到前世她撕心裂肺的那一句:
“因为我是人啊!我是人!可你只是把我当工具罢了……你从来没有爱过我。”
还要她怎么爱她?
她第一世杀了她,她又怎么可能爱她!
可是“爱”,对姻姻来说,或许实在太重要了……
第一世,她在姻姻八岁的时候才找到她,她已经在青楼里待了两年,见遍人间冷暖;第二世,她在姻姻六岁的时候找到她,那时她刚被亲生父母卖掉,哭得双目通红;第三世,她在一切刚刚开始的时候找到姻姻,她还不记事,宛如一张白纸。
就这样吧,一切重新翻篇。
在荒原的月色下,那时的乔知予看着怀中的姻姻,做下了这个决定。
她要变得权势煊赫、只手遮天,她要变得无与伦比的强大,强大到连皇权都得在她面前颤抖!
她要做这世上最强的人,给姻姻最多的爱,把她当做自己的孩子,将一切的一切全都捧到她的面前。
她要掌控她、操纵她,也彻底地原谅她,试着爱她。
虚幻的三生三世,她是她唯一的锚点。
当月光像雪一样洒在她们二人身上的那一刻,一切便再一次的重启。
当思绪回到现实,已过子时三刻,夜已深了……
姻姻被瞌睡虫偷袭,她抓着一本奏折,看似在看,却双眼迷离,脑袋一点一点的,最后实在撑不住,趴到了奏折上。
乔知予伸手出去,本想无情地敲醒她,可瞄到她眼下青黑,最终还是没有下手。
“没用的东西。”
她骂了句,随后站起身,将自己身上的大氅解下,盖到了她的身上。
第106章 第一百零六癫
又是一年春节, 与去年相比,这个年过得稍显冷清。
乔铭没回来。他去年就说过今年回不来,得明年才回来。既然乔铭不回来, 乔知予让在漠北吃沙子的乔峻茂也别回来了, 她看着烦。
至于乔容,好消息是高家那男人突发恶疾死了,她成了一个自由自在的寡妇;坏消息是她和箐箐接手了河间卢家在西北西南一带的贸易网, 忙得脱不开身,也没法回家过年。时锦和时帆则跟在她们身边。
“乔姻”这个乔家女已经病死, 取而代之的是“应姻”。从容貌到身世,各方面的细节乔知予都已经亲自完善好,找不到一丝纰漏。从此以后, 姻姻就以应离阔之女“应姻”的身份活在这世间。所以……她也不能再回乔家过年。
最后,年夜饭也就乔知予、乔怀, 柳婳吃, 三个人一起吃出了一种空巢老人的寂寞。
年后, 乔知予的身体每况愈下。
她想要去见妙娘, 但她快死了这种事情, 除了让妙娘难过以外没有任何用。
既然不能去见妙娘,那肯定也不能去见应云渡,见了应云渡就瞒不过妙娘。
连人手一封的“遗书”,乔知予都没给他们二人写。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什么都很干瘪无力, 无论怎样她都无从下笔。
妙娘和应云渡也像商量好了一样, 没有来找她。他俩总是这样, 就像她不去找他们,他们就永远不会来打扰她。
那么多人想要把她永远绑在身边, 但他们却甘于在她的生命里当一个过客。
不知为何,这让她总觉得亏欠……
雪化的时候,乔知予去探望了刑台的应离阔。
这个由她和他一手打造的专|制机构,最终成了他的牢笼。不过好消息是,这个牢笼条件不错,甚至给了他一个院子,让他可以看到院中梅花盛开。
在落梅飘雪中,乔知予与应离阔下了最后一局棋。
两人对弈,一人执白,一人执黑,棋盘之上,厮杀猛烈。
与往日一样,应离阔总是棋差一招,眼看将全盘皆输,乔知予却又让了他一步。
“我适才多走一步,这颗不算。”她伸出手,从容地从棋盘上挟走一颗白子。
应离阔望着面前人的举动,一时之间,心头五味杂陈。
“这棋局之上,你本就该是赢家,何必一让再让?”
世事如棋。
当年,若是乔迟想坐上九五之位,所有兄弟没有一个人会反对,哪怕是他,也会衷心拥护。
少年英才,世家出身,骁勇善战,智计过人……这天下,或许本就该姓“乔”,而非姓“应”。
可他偏偏就要让他。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他一退再退,让他产生无穷的贪念,妄想着凭借无上的权势,将他也攥在手里,绑在身边。
可那一次,他的十一却再也没有让他。
他宁愿他从一开始就没有让过他,也好过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三哥此言差矣。”棋案前,乔知予意味深长道,“我们兄弟之间谈什么输赢,我的就是你的,你的……也是我的。”
这一瞬间,应离阔想到了姻姻,想到了杜舒、元珩……
在他娶了乔迟视若珍宝的侄女,以为就此可以将他牢牢掌控之时,他的妻子,他的儿子,早就成了乔迟的。
他的就是他的,他的就是他的,乔应两家紧紧勾连,像十指交错,结成这错综复杂、万分荒唐的关系。
“你和她,从何时开始的?”应离阔紧捏着棋子的手用力到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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