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尾一颤，突然闷闷地笑了起来。

磁性，低沉。

江挽于耳尖微动，红着脸将莫闻深推开，假装没听见笑声，赶紧说：“哥，我要吃饭了。”

“好。”

莫闻深眉眼还带着未消的笑意，就这么看着江挽于吃饭。

江挽于有点受不了他的眼神，夹起一口菜就送到了他的嘴边。

"哥，吃饭。"

对面的人乖乖地张口。

江挽于：“……”

两人吃完饭后，莫闻深就将餐盒收了回去。

在放松舒服的地方，江挽于吃完饭后就会容易犯困，他的意识已经有点迷糊了。

莫闻深干什么，他的眼睛就会无意识地跟过去，安静且乖巧。

他看着莫闻深放好餐盒，又看着莫闻深转了过来，认真地看着他。

“以后不要为这些不相干的人不开心。”莫闻深突然说。

江挽于的反应有点迟钝，将这句话缓缓地在脑海中过了一圈，才反应过来。

哦，他哥还记得他不开心的事呢。

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地蜷了蜷，他听见自己说：“好。”

意识已经飘了起来，江挽于半眯着眼睛，好像看到他哥将窗户的隔阳帘放了下来。

车内瞬间黑了。

眼睛不由地也跟着闭上。

空调徐徐吹着冷气，开了缝的窗户中时不时溢进一丝人声，好像隔了很远。

莫闻深将薄毯盖在了江挽于的身上，就靠在了一边，眼睛不离睡着的人。

“哥。”

过了一会，本该睡着的人突然轻声叫了一声，嗓音困顿慵懒：“你来是为了跟我说我和江家的事吗。”

“嗯。”莫闻深轻声回应。

江挽于闭着眼睛，轻轻地笑了，他就知道。

他就知道莫闻深是为这事来的，他就知道他哥看出了他的心结。

早上他没说出的那些话全被莫闻深察觉到了。

因为那时候时间来不及，他哥就专门中午过来。

他太喜欢两人之间不经意的这种心有灵犀了，往往在另一人没开口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就像他刚刚的不开心、他早上的欲言又止，还有之前的种种。

全被他哥发现了。

被人这么全心全意在乎的感觉，真的很好。

“还早，再睡会。”莫闻深探身将江挽于卷起的毯子角掖平。

“睡会就够了。”

江挽于伸了个懒腰，才睁开眼睛，看向莫闻深，“哥，你能给我说说我是怎么突然消失的吗？”

之前他以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孤身一人，并不知道莫闻深原来什么都知道，所以总是藏着掖着。但现在在莫闻深面前，他完全没有了这个顾虑。

他需要好好和他哥探讨一下他消失又出现的事情。

莫闻深沉默了一瞬，才沉声道：“那时候你还差三个月就过十七岁，我跟你刚过完中秋节，送你回家后，你就完全不认识我了。”

“至于什么原因，我还没查到。”

说到这里，他的面色突然变得很难看，身上溢散出了一丝痛苦。

江挽于察觉到，抬手抓住了莫闻深的手，安抚地捏了捏他的手指头。

虽然莫闻深只用短短两句话说完了，但江挽于能想来莫闻深当初的心情。

如果是他遇到这种事情，他肯定会很懊悔，震惊，不解，痛苦。

忘了的人能一了百了，但往往留下的人才是最痛苦的那一个。

不过——

忘了的人但凡恢复一点记忆，就会被折磨得很难受。

他现在就处于这个阶段。

沉思中，江挽于突然抓住了一点，疑惑道：“哥，你说那时候我就有自己的公寓了？就是我现在住的这个公寓？”

“嗯。”

江挽于若有所思，他穿来之后脑海中残留的记忆告诉他，现在住的公寓是之前身体中的那个人买的，但现在看来不是。

也就是说穿书后遗留到他脑海中的这些事情都可能被那个人加工过。

“哥，那你什么时候认识我的。”江挽于问出了一个他很早之前就想问的问题。

“很早了。”说完莫闻深停了一下，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嘴角忍不住动了一下，转瞬即逝。

他看着江挽于说：“你五岁的时候，那时候我碰到你一个人在街道上哭鼻子，我还没反应过来，就突然被你抱住了大腿。”

他们认识的这么早嘛？

江挽于脑补了下那个场景，画面可怜兮兮中又透着点好笑。

“那后来呢？家长呢？”

“后来你一直黏着我，我走哪就跟哪。”莫闻深宠溺道：“那时候你和家长走散了，不记得回家的路，我就把你带回了我的家。后面就一边养你一边帮你找家人，找了快两个月的时间，才在警察的帮助下找到。”

江挽于忍不住笑了笑，“我那时候很闹腾吧。”

刚开始确实闹腾，莫闻深心道。

那时候他心智比较孤寂，念书时一个人在外面的公寓住，也不怎么爱交朋友，冷清惯了，突然出现了个小家伙，每天要花心思照顾他，生活就被搅得一团乱。

那段时间，小孩还会时不时地换一只小动物带到家里，还让小动物喊他哥哥，还时不时吵着要他陪他玩。

就这么养着养着，就习惯了家里多了一小只和时不时出现的各种小动物。

想到这里，他笑了笑说：“不闹腾，很乖。”

江挽于点了点头，嗯，很乖，很符合他的性格。

但下一刻，不知想到什么，他突然皱起眉头问：“哥，那送回家后呢？那时候他才五岁，也不记事，后面是不是再没找过你了？”

莫闻深轻轻地摇了摇头。

刚开始将小孩送回家，他突然发现自己的生活就像是空了一块，每次想到小孩子被警察送回家时嚎啕大哭的模样，心里就莫名的不好受。

但他想着，再习惯习惯也就好了，小孩子不记事，很快就会忘了这个哥哥，而他也终于不用被烦了。

但后来，他发现他高估自己了。

每次看着家里的每一寸地方，眼前总是会浮现小孩子的身影。

他那时候是有点难过的吧。

就这么过了一个月，有一天他回家突然发现门口蹲了一只小小的身影。

而小身影一看到他，就飞扑了过来。

那时候，他的心突然就被满满地填满了。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他才说：“上次送你回家的时候你记住了路，后来就会时不时地偷跑出来找我。”

他小时候真的这么黏人吗？江挽于想了想突然就很理解，遇到莫闻深这样的好看大哥哥，他不黏人才怪。

江挽于接着问道：“那家人不管吗？”

“他们忙着做生意，经常不回家，也…不怎么关心你，就找的保姆照看你，但保姆也照看得不尽心。”莫闻深语气颇有点无奈：“你每次跑出来，我就会跟保姆说一声。”

“但保姆怕挨你家人的骂，就没给你家长说。所以后来每次你一不见，保姆就直接打电话问我。”

“再后来你长大了，不需要保姆了，保姆一离开，你跑出来的这件事就更没人知道了。”

那时候他的家长是余家爸妈，江挽于了然地点了点头，他从小到大，余家父母真的就不怎么关心他，看来这点他倒没记错。

暂时没想到问的，空间就安静了下来。

江挽于在脑海中梳理了下这次的探讨内容。

他们两人从很早的时候就认识了，所以莫闻深熟悉他，能确定他就是原装。

现在唯二说不清的就是他是怎么穿书的，又是怎么造成这个年龄差的。

但“他是谁”这个最在意的问题解决了，证实了他真的是江家的孩子后，江挽于的心里也就不慌了。

至于其他的，后面肯定会想起来的。

想明白这点后，江挽于心情突然变得愉悦起来，他歪了下头，看着莫闻深，嘴角挂着压抑不住的笑，开始逗他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