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寒枝(重生)(76)
作者:孤荷
张晚霁摇了摇首:“我自己进去。”
侍卫为难道:“陛下正在同先锋将军说话,氛围有些凝重,殿下这时候还是不要进去为好。”
第五十七章
侍卫与宫人们皆是想要劝阻, 但到底是迟了一步。
张晚霁搴起裙裾,踩着一片濡泞的碎雪,就朝着崇政殿速速行去。
比及到了殿前, 尚未来得及进去, 隔着一段距离, 就听到了父皇愠怒的声音从殿内传来:“朕一直在等你凯旋, 你立下战功, 朕自然好拔擢你, 但是你如今, 竟是做出了这等事, 也不跟朕商量一番,你眼底还有朕吗?”
帝王盛怒的声音,在殿内回荡着, 荡曳出了一片持久的余声。
张晚霁听得委实有一些心惊,十六年以来, 从未见过父皇发过这般大的火。
她想要知道沈仲祁是什么反应, 但等了许久, 皆是没有等到他的回覆。
鎏金色的日光穿过了参差错落的廊柱,大片大片地洒照下来, 她循着光影望去,看到殿中的玉阶之上, 跪着一道人影。
少年背影冷峭,轮廓线条峻肃,俨如一座沉默的山脉。
因是逆光而跪, 背对着张晚霁, 是以,她看不清他的具体思绪, 也不知晓他在想什么。
成康帝指着案上的一堆折子,愠声道:“你看看,今日早上,御史台就送了一批折子过来,里面有多少折子是弹劾你的!”
沈仲祁终于响了:“臣做此事,无怨无悔,愿领罚。”
“你!”成康帝显然是被气得不轻,龙袍轻曳,遥遥指着跪在地上的重臣,“好好好,你既然要领罚,朕成全你!”
张晚霁听到父皇说:“来人呐——”
张晚霁心中陡地沉了一沉,这一会儿,要亟亟进去,却被守在殿外的璋公公拦下:“圣上正在气头上,殿下过一会儿再进去也不迟。”
张晚霁凝声道:“不能再等了,再等的话,沈仲祁会出事的!”
她心心念念的人在里面挨罚,她怎么可能会作壁上观?
不可能的。
夫妻本是就是同心,就要应该风雨同舟、同舟共济,断没有各自为营的道理。
张晚霁罔顾璋公公的劝阻,直截了当地奔入殿中。
处于盛怒之中的帝王,看到了宝贝女儿,满腔怒火瞬时被镇压了下去,温声问道:“柔昭,你怎的来这里了?”
“你现在不该来”这句话尚未问出口,张晚霁就行至沈仲祁身旁,也一并跪了下来。
沈仲祁感受一阵软糯的气息从身侧传了过来,抬眸望去。
女郎仿着他的仪姿,跪在地上,因是出走得急,她没得及披大氅,身上只有一席合卺襦裙,裙裳单薄得很,穿堂风一吹,她的身影轮廓就显像了出来,衬得她弱不胜衣,纤细易折。
雨刚停,天间复又落下了一片细细密密的小雪,她行走得急,面容和耳根处皆是蘸染了一层薄红,像是被冻红的。
张晚霁的面容本就是雪白如瓷,被霜雪冻红的时候,那一层红,就显得格外明晰。
沈仲祁稍稍蹙了蹙眉心,眸色黯沉。
张晚霁能够感受到沈仲祁的注视,本以为他会说些什么,哪承想,身上陡地一暖。
她的眸睫在晦暝的空气之中微微地颤了一颤,视线的落点慢慢落下,她看到了披在自己身上的玄色镶绒大氅,鼻腔之间,尽是他的凉冽气息。
张晚霁后知后觉,原来沈仲祁将自己的毛氅给了她,怕她冷。
张晚霁心中生出了一片悸动,偏眸看了他一眼。
成康帝将俩小儿女的互动纳藏在眸底,斥责也不是,发怒也不是,高兴也不是,这厢,犯难之际,只听张晚霁说了一句:“圣上若是要责罚沈将军,我也要一起挨罚。”
此话甫落,偌大的殿宇顿时陷入了一片冷寂之中。
成康帝揉了揉眉心,道:“柔昭,不要胡闹。”
张晚霁凝声说道:“我没有胡闹。”
说着,主动拉住沈仲祁的手掌,她轻轻吸了一口气,道:“事因我而起,沈将军替我撑腰,如今,父皇要重惩他,我同他是夫妻,我断不能眼睁睁地看他受此境遇,父皇执意要责罚他的话,请将我一并治罪罢。”
女郎的话音,俨如一枚惊堂木,当空砸落而下,即刻掀起了不少狂澜。
张晚霁感受到少年的手掌微微滞了一下,继而她的手掌被一股力道反握住了。
少年的掌心铺了一层淡淡的凉意,两人十指交握,是极柔软与极粗粝的糅合与碰撞。
成康帝显然被气笑了,扫视二人,道:“你同他还不是夫妻,这小子未下聘礼,你也尚未过门,你们怎么能算是夫妻?”
张晚霁道:“昨夜,文峄山将我掳掠至文府,对我行轻薄之事,若不是沈将军及时赶到,后来不堪设想。沈将军救我于水火之中,这也算是错吗?”
成康帝显著地滞了一下,听到了女儿哽咽的嗓音,他心都要融化开了去。
他速速上前,将柔昭扶起来:“你可要紧,有没有受伤,快让父皇看看!”
张晚霁仍旧执意跪着:“若是父皇执意要治沈将军的罪,我就一直跪着。”
在当下的光景之中,她大有一副长跪不起的势头。
“你这……”成康帝快被张晚霁整得没有脾气了,最终妥协了一般,道,“好好好,不罚了,不罚了。你先起来,快让父皇看看。”
张晚霁道:“沈将军也要跪着吗?”
成康帝道:“自然是不用了。”
张晚霁将沈仲祁一并拉了起来。
抵至今时今刻,俩小儿女的手,仍旧是紧紧牵拉着,并没有松开。
沈仲祁道:“谢圣上隆恩。
成康帝忧心道:“可有伤到,快去请太医看看。”
他很着急,又道:“你昨夜栖歇在此处,你母后遣人去公主府寻你,你却不并在府上。”
张晚霁低低地垂落眼睫,轻声说道:“我让沈将军带我回将军府了。”
成康帝哽住了半天,都说不出话来,转眸看向沈仲祁:“你没对柔昭做什么罢?”
张晚霁抢先说道:“我们之间什么事都没发生。”
不过就是同床共枕了一晚上罢了。
沈仲祁也没有在她身边待太久,她入睡之后,他就离开了。
所以,就当做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罢。
皇帝挑了挑眉心,道:“真的么?”
他望向了沈仲祁,眼神带着一抹探究。
张晚霁捏紧了沈仲祁的手,暗自示意他不要露陷。
沈仲祁薄唇轻轻抿成了一条细线,道:“这几天,微臣会择吉日亲自下聘礼。”
这一句回覆,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张晚霁本是想要让沈仲祁稍微应和一下自己,哪承想,沈仲祁就说了这样的一句话,将她彻底逮了个措手不及。
一抹绯色拂掠过她的面颊,视线垂落了下去,静缓地落在地面上。
因是羞赧,她下意识想要挣脱开他的手,哪承想,沈仲祁一直攥握着她的纤纤素手,攥握得很紧,大有一种咬定不放松的姿态。
成康帝被转移了注意力,也就不再追究先前的事,道:“你早该下聘礼了,你知不知道柔昭等你等了多久。”
张晚霁低声道:“父皇,您不要说了。”
在如今的光景之中,她面容红得仿佛可以滴出血来。
真的是羞死人了。
她能明晰地感知到,少年的掌心一点一点地烫热了起来,像是炭,焐热了她的掌心腹地,原本干燥的肌肤,一下子就变得温润了起来。
“好,微臣知道了。”偏偏在这样的一个时刻里,沈仲祁来了这样的一句话。
张晚霁下意识看了他一眼,他知道?他知道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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