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寒枝(重生)(62)
作者:孤荷
她下意识将手往袖裾深处缩了一缩,但这基本是无济于事的,她的小动作被皇后看在了眸底,皇后直截了当地扳住她的手腕,一举捋开她的袖裾。
案台上的烛火正在不安地扭来扭去,火光俨如一枝柔腻的工笔,细致地描摹着她的腕肘轮廓,也显出了她肌肤上的情状。
只一眼,恭颐皇后的眸瞳,剧烈地怔缩了一下,那雪瓷一般的、如上了白釉的肌肤,添了很多道浅浅的淤青,虽然这些淤青不是很明显,但数量之多,简直超出她的意料。
“这些都是他弄得吗?”皇后的口吻听起来颇为不可置信。
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凭心而论,张晚霁并不想要给母后看到这些,这会让她担忧,甚至教她动了胎气。张晚霁想要将袖裾捋回去,母后的大掌沉劲而有力,张晚霁根本拧不过来,最后,也只能任她攥握去了。
母后:“我是不是没教过你反抗?“
张晚霁脾气也上来了,道:“我跟母后相处的时间本来就是少,您素来教导我,身为女子,要端庄大方,要隐忍,您从没有教我,要学会反抗。“
皇后闻言,沉默了。
张晚霁说得确实是没错的,萧姩此前确乎是没有教过自己的女儿要反抗。身为天子的女儿,端庄柔贞乃是第一要务,至于旁的,就暂先不用过多考虑了。
这也造成了一个最大的弊端,那就是,遇到灾厄和折辱,就学会忍辱吞声,默默地将满腹委屈吞咽下去。
恭颐皇后根本不希望自己的女儿也变成这样的人,那未免太过于怯懦了。
她萧姩一生当中,所行所想,就根本没有「怯懦」这两个字。
她本就出身于将门世家,骁勇二字是刻在骨子里的,遇到任何人欺侮,她根本就不会忍辱吞声。人若犯我,天诛地灭。
似乎是洞察出皇后的心事,张晚霁眸睫轻轻地颤了一颤,道:“饶是我想反抗,但我反抗的了吗?“
“你难道不会跟我说吗?“恭颐皇后不可置信地说道。
“母后难道会相信——二皇兄欺负我这件事,是真的吗?”
张晚霁低低地垂下了眸睫,道:“父皇也不可能会信的,毕竟在他眼中,二皇兄是当之无愧的储君。”
“储君?”皇后哂然,意味深长地说道,“有我在的一日,他不可能是储君。”
张晚霁眸睫轻轻扇动,薄唇轻轻抿成了一条细线:“我的意思是,当我受二皇兄的折辱之时,母后和父皇是不会相信我的,我反抗没用,求助也没有,所以,我只能受他折辱,不是吗?“
女郎的话辞,俨如沉金冷玉,一字一句地敲入了皇后的身躯之中。
恭颐皇后怔然,薄唇翕动了一番,却是说不出话来。
搁放在以往,张晚霁说这样的话来顶撞她,她是要罚她面壁思过的,但是,在今朝,她却是无法置言辩驳。
因为张晚霁的话,是句句占理的。
她既没有反抗的力量,也没有反抗的话语权。
恭颐皇后细细摩挲着女儿胳膊处的伤口,仿佛是在回溯她所遭受的种种疼痛。
大抵是觉得方才的对话之中,自己的态度有些不太好,张晚霁的态度稍稍软和了一些,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道:“母后不必担忧了,这些事都过去了,没有再旧事重提了,我现在也不疼了,从今往后,也没有人能够再轻易伤害我了。”
恭颐皇后长久地看了张晚霁一眼,那眼神不像是在看畴昔娇蛮故纵的女儿,而是在看一位势均力敌的人。
她自然是相信自己女儿所说的话,从今往后,再没有人能够伤害的了她了。
只是,恭颐皇后心中始终存藏有一丝愧怍。
为什么女儿在遭受二皇兄的折辱欺负时,她却不在场呢?
甚至是,也没有及时觉察到女儿的异况。
恭颐皇后愧怍不已。
其实,还有另外一点,比较引起皇后的主意是,张晚霁竟是会怀疑阿岑,还特意让李广去化验了那一盅汤药。
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手腕与举措,其实有些不像张晚霁温柔含蓄的行事风格。
女儿的城府和机心,皇后素来是了解的,今番她能够设计让阿岑就范,说句实在话,是有些出乎皇后的意料的。
冥冥之中,她感觉自己的女儿变得有些不太一样了,比以往更加懂事了。
按理来说,恭颐皇后应当是感到欣慰与揄扬的,但是,在当下的光景之中,她却是根本高兴不起来。
总感觉,柔昭帝姬缺少了往日该有的灵气和纯真,还有活泼。
恭颐皇后心中到底是有些复杂的,一切的变故,就是从那一天开始的——张晚霁逃婚的那一天。
从她逃婚的那一天,就发生了很多事情,都是恭颐皇后所不能预料到的。
比如,张晚霁会夜宿将军府,翌日还逃至坤宁宫找她,此后寻求圣上赐婚。
这当然还不止,后面张晚霁还跟着沈仲祁出宫了。
恭颐皇后:“……”
搁放在平素,早就要气得爆血管了。
但在目下的光景之中,恭颐皇后心平气和地接受了。
女儿的翅膀硬了,完全可以飞了。
恭颐皇后心中颇为复杂与矛盾,揉了揉眉心,道;“虽然说此宴是为张家泽所设,但你身为当朝公主,还是有必要要出席一下的,明白吗?”
母后这是相当于在给她打预防针了,宴会之上,她身为天子之女,一定会与张家泽打照面的。
张晚霁眨了眨眼眸,道:“这件事,我自然是知晓的,我也很好奇二皇兄会觅寻到什么样的女子为良妻。”
恭颐皇后揶揄道:“你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张晚霁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心中想法,点了点首,道:“那是如此,他以前是如何对待我的,我今次亦是要如何对待他。”
听着这一番话,恭颐皇后陡地笑了出来。
她是朗声而笑,笑得整一座殿宇都回荡着她的笑声。
张晚霁不解地看着皇后,道:“母后这是在笑什么?”
恭颐皇后道:“自然是笑你。”
张晚霁瞠眸:“笑我作甚?”
恭颐皇后道:“这句话说得很好,很霸气,这才是我萧家女该有的气魄。”
张晚霁:“……”
没想到会是先抑后扬。
她掩唇,轻轻咳嗽了一声:“我不过是无心一说,反而被您记下了。”
萧姩拍了拍她的肩膊道:“一定要记住你说的这句话,张家泽是如何对待你的,你不必在隐忍吞声,要把报复回去。同时,你也务必谨记一件事,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张晚霁点了点首,说道:“记下母后的话了。”
岂止是记住了,她现在就践行着这句话。
这个时候,烟罗前来禀事,说李广回来禀命了。
恭颐皇后道:“传他来禀事。”
烟罗领命称是,速速离去。
不一会儿,李广就进来了,恭首道:“皇后、殿下容禀,阿岑已经将娘娘喝下汤药一事话与文贵妃知了。”
“噢,是吗?”皇后与张晚霁相视一眼,迩后,饶有兴味地问道:“文妃反应如何?”
李广抿了抿嘴唇,挠了挠手,不知该如何形容。
近旁的天香轻轻地搡了他一下:“呆怔着作甚?娘娘问你话呢。”
李广沉默许久,适才说道:“文妃喜甚,打赏了阿岑数俩纹银,阿岑以惶恐之名,不敢言谢。”
李广又道:“如今,阿岑由将军府的两位暗卫负责看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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