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寒枝(重生)(57)
作者:孤荷
张家泽:“柔昭,你还没有回答我。“
张晚霁眸睫不安地颤动着:“回答你什么?”
张家泽忽然淡淡地笑了,温声道:“没想到,柔昭也有故意装傻的时候,很可爱。”
张晚霁微微红着眼眶,看着眼前的男子,觉得他是前所未有的陌生,她轻声道:“我真的不知晓皇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里是公主府,循理而言,你是不能够进来的。”
张家泽笑了:“搁放在平时,我自然不会来此,但是,柔昭啊,你马上就要嫁人了。”
他捻住她的腕骨,深深抵在了他的胸口,“你知道皇兄心里是怎么想的么?”
这个动作,委实有一些亲昵了,张晚霁挣了一挣,想要挣脱,却是发现自己没能挣脱开。
她徐缓地抬起眸,不安又脆弱地撞入了张家泽的眸瞳之中。
少年的眸就像是寂寥的荒野,更像是废墟,让人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生机。
与他对视的时候,张晚霁没来由感受到一种巨大的压迫感和侵略感。
张晚霁感到今夜的张家泽有些古怪,她蹙了蹙眉,道:“皇兄,你怎么了?”
张家泽道:“我想让你永久待在这里,你是我一个人的。”
——什么?
张晚霁没有真正听清楚他的意思,翛忽之间,张家泽伸过大臂,搂住她的腰肢,她眼前一片天旋地转,下一息,整个人被搂揽入一个凉冽的怀中。
张晚霁惊呼一声,整个人变得有些无措,道:“皇兄……“
男子埋抵于她的脖颈,浅浅地匀吐了一口气,道:“晚霁,你是我一个人的,你知道吗?”
张晚霁觉得氛围颇为不对劲,她是有些害怕的,眼前的少年是前所未有的陌生,让她有些畏惧,她缓缓伸手,抵住他的胸.膛,道:“我听不懂皇兄在说什么。“
哪承想,她的手被他的大掌抓住了。
张晚霁抬起眸,被动又脆弱地看着他。
张家泽道:“柔昭,我们之间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我的心意,你难道一点都看不出来吗?”
这句话的意思非常明显,饶是张晚霁再迟钝,此一刻也听出来了,她简直是难以置信,道:“皇兄,我们之间是兄妹,你明白这件事吗?”
张家泽闻及「兄妹」二字,淡淡地笑出了声,笑意完全不达眸底,道:“我们是名义上的兄妹罢了。”
——啊?
张晚霁完全听不明白这句话,惘惑地看了张家泽一眼,“什么意思?”
张家泽复杂而又深沉地看着她,视线俨如一枝细腻的工笔,温沉地描摹着她的轮廓,过了晌久,他适才道:“以后你会知道的,现在还不是时候。”
这个「以后」,是多久?
张晚霁云里雾里的,她揪紧了张家泽的袖口,捻出了一个极浅的褶皱,道:“我们不都是父皇的儿女吗?”
女郎的面庞沉浸在皎洁的月色里,剔透得如上釉的白瓷,她的嗓音亦是变得无比娇软,犹若一池蜜浆饴糖,字字句句都蘸染了浓重的软糯之意。
张家泽松开了她,眸底蘸染了一抹晦暗的笑意,他很轻很轻地摸了摸她的脑袋,道:“是,我们都是父皇的儿女,这一点并没有错。”
张晚霁感觉这一段话还有下文,但张家泽囿于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在隐瞒什么?
张晚霁的思绪到底是有些缭乱,也是从那一刻开始,她蓦觉张家泽对她的感情,就像是阴暗角落的植株,完全见不得光的。
第四十二章
那一夜, 张家泽离开了。
张晚霁觉得身体被一种莫能言喻的情绪击中了,她感觉自己和张家泽的关系,朝着一种未知的方向发展了, 禁忌而隐秘, 不能为外人道也。
她想和他做回兄妹, 回到常日里那种寻常的关系, 但是, 她感觉从那一夜以后, 两人再也回不去了。
张家泽离开之后, 张晚霁兀自呆坐于暖榻之上, 怔愣许久,迟迟都没有回过神来。
还是烟罗在一旁轻唤她,唤她许久, 才将她混沌的思绪从泥沼之中脱离出来。
“殿下,你怎的了, 是做噩梦了吗?”
张晚霁很轻很轻地摇了摇螓首, 纤纤素手搁放在膝面上, 道:“皇兄刚刚来了。”
空气有一瞬地沉寂,张晚霁明晰地听到烟罗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烟罗道:“那殿下……”
张晚霁摇了摇螓首, 道:“没事的,他只是关切我, 所以才会来看我,看了我一会儿,就走了。”
烟罗忧心忡忡地道:“真的如此吗?”
烟罗道:“奴婢真切地觉得, 二皇子对殿下的感情, 并不一般,此事要不告诉皇后, 让皇后给您拿主意——”
“不必了,这些小事儿,就没必要说给母后听了,免得遭人笑话。”
张晚霁阻断烟罗的话辞。
烟罗一副欲言又止之色,轻声说道:“但是,为了殿下您的人身安危还有清誉,您与二皇子还是要保持一些距离的。”
烟罗说得是张晚霁即将出嫁的事。
当时张晚霁还是比较天真的,道:“皇兄不会的,他会祝福我的。”
烟罗只是忧心忡忡地看着她,没有再说话了。
实质上,在上一世,张晚霁第一次出嫁的时候,当夜,她本来坐在喜榻上,等着新郎官来揭下她的红盖头,结果,揭开她的盖头的人,是张家泽。
张晚霁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幕,她看到新郎官瘫倒在了血泊之中,奄奄一息,几近于不省人事。
“你……”
张晚霁眸瞳怔缩,浑身都起了剧烈的寒颤,一阵毛骨悚然。
张家泽的手,蘸染了浓稠的薄血。
血顺着他峻峭的指骨缓缓流淌下来,溅洒在张晚霁繁复的裙裾之上。
张家泽笑了:“可是吓得柔昭了?”
他濡湿的手,如一枝细密的工笔,从她的额心一路游弋至她的卧蚕、鼻梁、唇涡,最后停在了她的唇瓣上。
少年粗粝的指尖很轻很轻地摩挲了一下她的下唇,眼神充满玩味。
他的眼神是那样的温柔,但说出来的话,却是让人不寒而栗——
“柔昭可记得我说什么吗,你是我一个人的,你嫁给谁,我就杀了谁。”
张晚霁瞠眸,胸线剧烈地起伏着,她慢慢地红了眼眶,颤声说道:“皇兄,你疯了。”
“嗯,确实是疯了,关于你的事,我从来都做不到冷静,我冷静不下来的话,就会去解决那个让我无法冷静的人,比如——“
张家泽寥寥然地扯了扯唇角,染血的刀尖,指了指瘫倒在地上的人,道:“你的新郎官。”
张晚霁整个人都在剧烈的发抖,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眼前这个人无比陌生,她已经完全认不出他来了,
张晚霁意欲起身要逃,却被他重重摁于床榻之间。
他贴在她的耳屏处,温声说道:“柔昭啊,在未来的某一天,待我成势了,我们之间,就没有天堑了。”
张晚霁觉得前所未有的荒唐与荒诞,她一时忘记了挣扎,不可置信地凝视着张家泽:“你杀了我的郎婿,你不怕我告发你吗?”
张家泽轻笑了一声:“你会告发我吗,柔昭?”
张晚霁薄唇轻轻抿成了一条细直的线,陷入了沉默。
她有些不知该如何回应。
张晚霁肯定不会告发他,如果告发了张家泽,她自己的清誉也不保。
更何况,她觉得,以张家泽的手腕,一定会摆平今夜所发生的事情,他会寻找一个非常合适的由头,让她的郎婿死得非常合情合理。
只不过——
张晚霁道:“你非要这样做不可吗?”
她垂眸,看了一眼横卧在血泊之中的尸体,道:“你没有必要戕害无辜的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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